Unique Couple攝影作品

　　港法愛情故事：香港攝影師與她的法籍女友

　　採訪及撰文：Fanny (女同學社x G點電視義工)

　　有次出席女同學社聚會談及如何吸納義工幫忙拍攝的工作，正期待現駐巴黎的攝影師Febe時，沒想到她也帶著GF出現。對話間知道GF是法國人，我手拿著ampost的專題剛巧是“中法藝戀史”，我與GF就開始聊起上世紀初在法國留學的中國藝術家、她在巴黎看過在中國被禁映的電影等等，在香港土生土長的我開始想多了解身為香港人的Febe在法國的工作及她與GF的異地緣。

　　夜店初遇

　　別以為在夜店找不到愛情，GF和Febe是我認識的人士中第二對在酒吧相識的情侶，而她們的故事就在巴黎的一所酒吧里展開。訪問前Febe來電，問我會不會介意期間有朋友參與，我說當然無任歡迎。當晚Febe的朋友都因這夜店初遇一事變得熱切，一起追問她倆對大家的第一印象。

　　那時Febe到巴黎不久，只有數個月。有一晚GF與表弟在酒吧舞池跳舞，Febe當下以為他倆是一對，但仍然主動邀請GF跳舞。對GF來說，Febe應該比陌生人更陌生——她不知站在面前的是哪個國家的人，更沒法弄清是他還是她，但意外地對Febe留下率真、風趣的良好印象。

　　香港與法國的萍水相逢，產生一段段有意思的對話，沒想到是佛學為她們打開話匣子，但二人很有印象的還是當中的小插曲，在車上GF道出“I have 2 kids”時，Febe誤聽成“2 kiss”，誤打誤撞中鬧出笑話，反而了解對方多一點。

Unique Couple攝影作品

　　從認識到契合

　　GF是一位法國老師，育有一子一女，她坦然承認自己雙性戀的傾向。Febe是一名香港攝影師，5年前跑到巴黎，創辦巴黎婚紗/婚禮攝影服務網站(www.febechu.com)，之後又擴展Unique Couple (www.uniquecouple.com)，提供同性婚紗/婚禮或民事結合攝影服務。截然不同的文化反而令兩個性格互補的人不知不覺一起走過5年的日子。筆者雖然跟她倆接觸的時間不多，但在她們身上找到了一些相同的特質。

　　GF對新事物總是充滿好奇心，第一次見面跟她談論電影，她雀躍地介紹覺得好看的作品(獨立電影居多)，若碰到未曾聽聞的導演，她會拿出手提電話記下導演名稱。另一次跟她討論一些著作涉及性別的香港學者，她也讓我幫她把名字輸入到手機裡，一旁的Febe問作品是否只有中文版，GF的求知欲卻一丁點兒沒有退減。至於Febe好探索與嘗試的性格也不言自明——離開熟悉的成長環境，來到大部分人心中的浪漫之地，吸取當中藝術氣息的同時，運用拍攝技巧和經驗，為婚紗/婚禮攝影創造風格新穎的作品。

　　二人外向的性格，加上對很多事物價值觀相近，令她們在思想上相當契合。問起對方的什麼特質最吸引，GF輕搭著Febe的手臂，說她細心又聰明。她更不止一次大贊Febe為人友善而真誠，工作起來很積極，總能給客戶安心的感覺，拍下最自然流露的一面。可信的形象加上專業，令她更勝任需要與客戶溝通的攝影師一職。Febe則喜歡她們的溝通模式，她就是愛GF的觀點與想法，時而堅持己見十分剛強，時而樂於接受相反角度而變得溫和。Febe補充：“我們的關係好balance，沒有任何一方長期主宰，有時她會喜歡聽從，有時雙方的態度都強硬語氣較重，但很快就會向對方道歉，彼此會體諒。”

　　文化的火花

　　文化的差異是最常在腦海浮現的問題，但這份帶著包容和欣賞的差異來得錦上添花。知性形的歐洲人一向都注重藝術、哲理與歷史，身為歷史科教師的GF將逛博物館/美術館的嗜好感染給Febe，現在Febe也是逛博物館的常客。相反，一向對中國文化有濃厚興趣的GF在Febe身上得到了更多有關佛教的領會，她形容前夫“He is an Intellectual but Febe is an artist. I have gained so much for my spiritual mind”(他是知識分子，而Febe是藝術家。我的精神世界收穫頗豐)。孜孜不倦的GF又說平日Febe較少分享攝影技巧，但其實她十分樂意探悉更多。相互學習與切磋的過程中照見更深層的一個自己，在努力當個更好的人的同時，關係也變得更立體，文化的差別在她們之間反成為一種膠粘劑。

Unique Couple攝影作品

　　壓力和困難

　　然而在主流社會還未接受同性戀的時代，來自家庭或工作環境的阻力一直存在。

　　GF說父親的態度是“Still ashamed of our relationship”(仍然以我們的關係為恥)，幸而她的繼母是比較開明的天主教徒，不認為同性之愛是罪，而且覺得Febe穩重且有條理( Stable & Organized)，對她們的關係表示支持。GF的一對子女分別11歲和8歲，起初孩子對Febe與母親的關係有點疑惑，甚至會妒忌，覺得她把母親獨霸。GF逐漸讓孩子明白Febe是她的情人(Lover)，而非Amour(法語的意思是一般廣義的愛，或沒有指明特定關係的愛)。後來兒子在學校看了一部法國電影《Tomboy》，起初他感到一些困惑，但GF解釋“Yes, we are minority, you don't necessarily have to talk to your friends about this, but this is something legal” (是的，我們是少數人，你不一定要和朋友們談論這事，但這是合法的)。再加上Febe努力讓孩子感受自己的關懷和愛，相處愈見融洽。工作方面，GF承認學校裡某些比較保守的同事會因她的性取向覺得她奇異，但她身邊有朋友支持，而且可以跟表弟分享(當天在酒吧和GF跳舞的表弟也是一名男同志 )，她說仍然無懼面對投在她身上的目光。

　　中國的傳統觀念令事情變得更難以啟齒，談及最近一次帶GF回香港，Febe說她家中有些成員仍不能接受她與GF的同性伴侶關係，大家內心僵持的氣氛仍未緩和。

　　然而，事情總有令人喜出望外的一面，Febe的媽媽，性格開朗的老人家走過半世紀人生，看事物反而帶著一份出乎意料的輕鬆，她相信最重要的還是女兒幸福快樂。她視GF如新抱般愛惜，一直準備作為Febe嫁裝的兩條金鍊，有一條送給GF。簡單的一個動作，卻承載著無比的包容和鼓勵。

Unique Couple攝影作品

　　二人結合

　　法國於1999年認可同性結合登記(Civil Union，法語簡稱PACS=pacte civil de solidarité)，讓成功民事結合的伴侶擁有大部分傳統家庭享受的權利。2013年5月同性婚姻與領養法案得到通過，法國成為全球第14個同性婚姻合法的國家，也是歐洲第九個認可同性婚姻合法的國家。

　　2013年5月是GF與Febe民事結合的開始，踏入第二個年頭，筆者問及一紙正式的婚書會是不是她們的目標。沒料到GF會說出一個否定的答案，她提到舉辦婚禮費用昂貴，而且她從來都不是跟隨繁文縟節的人。當然Febe曾經提出結婚的想法，GF也明白婚後Febe會更快捷地獲得居留證的審批，申請健康醫療或其他社會保障也會更容易，但婚姻制度始終並非她追求的東西。在這個分歧下，把二人系在一起是絕對的信任，這全建基於坦誠的相處，其餘的都會退而為次。Febe堅定地說：“我們都希望可以維持這段關係，不想因一些小事破壞我倆之間的感情。”也許是她們都對現在的生活感到愜意，一對子女在周末有時會習武練功夫，小孩都對李小龍的傳奇充滿幻想。而GF會為居住在同一大廈的中國小孩開授法語班，Febe則曾經教他們中國水墨畫，各自發揮所長。

　　關係的重要標記

　　情侶間的重要紀念可能圍繞結婚、度蜜月、生小孩的日子，既然Febe與GF不順從繁文縟節，我就要她們挑選一個代表性的物件，二人都覺得非第一年的情人節禮物莫屬。難怪GF被Febe的心思細密所吸引，她滿溢甜意的聲線道出Febe比自己更浪漫，常把重要日子放在心上。Febe形容那是一份手工小禮物：她倆記憶共同分享的生活片刻、食物和風景相片，Febe親手撕成小小的照片，變成不規則形狀的生活點滴，拼合成一個完整的心形。“我們整個人生也是由細碎的點滴組成的。”Febe補充。日常看似不起眼，但由心而發的感動很多時候都來自最重要的小事。

　　Febe愛捕捉自然流露的神態，認為人物隨性的一面更吸引，所以她喜歡拍下GF自在看書或從前吸煙的模樣。她期望有一天可以用自己的作品舉辦展覽，屆時如果有人再問她同一個問題，她應該可以回答那展覽就是二人的“代表作”，也是這段關係更重要的一個像徵了。

　　Febe和GF的這段戀曲雖然還未完全得到雙方所有家人的支持，而且社會、孩子都是她們的壓力來源，但對任何一段關係來說，更重要的是雙方的勇氣和了解對方的決心。

　　美國最高法院在今年6月26日宣布美國同性婚姻合法化，各人都把網上的頭像轉成彩虹色以示支持。雖然另一些關注性小眾(如跨性別人士)的團體說各界仍需努力地去掉其污名，同時也有反對聲音稱此舉會加強社會固有的婚姻制度，但起碼這項裁決認同同志擁有與大眾相同的選擇權利，仍然鼓舞人心。雖然平權的路途還漫長，但只要社會繼續討論和關注，性小眾的愛依然有出路。

　　本文由女同學社授權淡藍網發布，轉載請註明作者和出處。

　　女同學社 (leslovestudy.com)是一個由同誌社群創辦和經營的倡議組織(advocacy group)。2008年創辦G點電視(GDotTV.com)，為香港首個為同誌社群服務的網絡電視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