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爾瓦多跨性別者:我只要正義(圖)。(2015.08.19)
佩納臉上仍有警察毆打留下的傷痕(攝於2015年6月27日)
阿爾多·亞歷山大·佩納(Aldo Alexander Peña)穿過大街,跑向遊行人群。不久之後,他將完成多年的夢想,擁有渴望的性別。6月的這一天是他開始男性荷爾蒙療程的第一天,是他成為男性的首日,更是驕傲遊行在薩爾瓦多盛大舉行的日子。
遊行在和平中落幕,佩納與朋友離開人群,在另一條街上等候回家的公交車。沒過多久,一輛公交車出現在眼前,司機瞅了兩人一眼,搖搖手錶示不願意讓他們上車,因為他們身上掛著代表同性戀的標語。佩納非常生氣,和司機吵起來,然後做了一件後悔莫及的事——打電話報警。
“八九個警察把我圍起來,不由分說對我拳打腳踢,邊打邊罵'臭同性戀',還用胳膊鎖住我的喉嚨,”佩納說,“我的朋友苦苦哀求他們住手,但這些警察開始圍毆他,之後我暈倒了。”
等到佩納恢復意識,他已經在警局的審訊室裡,雙手被戴上手銬,朋友在他旁邊的椅子上低頭坐著,看上去也被打得很慘。
所幸這起事件被另一人目睹,他和佩納一樣都是薩爾瓦多跨性別男性組織成員。他聯繫佩納的室友,帶來一名律師和國際人權組織代表,要警察釋放佩納和他的朋友。
就在律師前往警局的路上,佩納被警察打得遍體鱗傷。“血從我的鼻子和口中噴出來,雙眼腫得什麼也看不到。我的朋友甦醒過來,看到他們還在虐待我,便開始祈禱,”佩納說,“他以為,我們今天在劫難逃。”
佩納獲救後立即被送往醫院急救,他的下顎骨碎裂,眼球嚴重損傷,靜養一個月都無法恢復視力,只能吃流質食物。檢察官看到後,決定以企圖謀殺起訴暴徒。
社會仇視普遍LGBT毫無人權
薩爾瓦多是世界上謀殺率最高的國家之一,當地黑幫猖獗,宗教信仰以非常保守的天主教為主,女性與LGBT群體的人權被嚴重忽視,甚至面臨生命危險。
根據薩爾瓦多跨性別女性培訓組織的資料,1993年起針對跨性別者的暴力攻擊案多達500起,這個數字還沒有列入尚未通報的案件。
僅在2015年上半年,薩爾瓦多就發生27起謀殺跨性別者的案件,導致14人死亡,和去年的人數一樣多。大部分受害者死前遭殘忍虐待,最後被一槍貫穿頭部,棄屍荒野。
然而,從來沒有人為這些暴行負責。
公共部門無視人權團體譴責
除了生命遭受威脅,薩爾瓦多LGBT人群連基本生活都成問題。
即使薩爾瓦多已經與多數國家簽署引渡條約,並承諾解決國內的犯罪問題,但該國政府從未獨立考慮LGBT群體,甚至將他們排除在醫療保險之外。無論求學還是求職,LGBT人士都遭受歧視,最基本的安全和正義都沒有保障。
薩爾瓦多的跨性別女性平均年齡只有35歲,就業歧視讓她們找不到工作,只能在街頭以性工作維生。健康觀念不足,導致她們每4人就有1人感染艾滋病病毒(HIV)。
與此同時,薩爾瓦多的公共部門也因觀念差異而困窘。
2014年,薩爾瓦多最高法院批准跨性別者投票參政,卻在同一年禁止跨性別者更改姓名,同性婚姻法案也在國會保守議員的抨擊下一再拖延。
人權辯護律師大衛·莫拉萊斯(David Morales)說:“暫且不談法案能否通過,只要看到國會用這種態度處理同性戀與跨性別問題,就是對人權的藐視。”
目前在薩爾瓦多國會,只有少數左派議員呼籲政府正視LGBT群體遭惡意傷害的現實。
遠水救不了近火仇殺一再上演
最令人擔憂的是LGBT團體成員的人身安全。
2013年5月,剛剛為LGBT團體發聲的塔尼亞·瓦斯奎茲(Tania Vasquez)被射殺,半裸的遺體被包裹在塑料袋裡。2015年5月,同性戀權益人士弗蘭切拉·門德斯(Francela Mendez)與好友被殺害,雙雙棄屍家中。
美洲人權委員會對這兩起案件高度關注,特意發表聲明要求薩爾瓦多政府積極查辦。然而當地警方刻意忽略三名被害人在LGBT運動中的身份,以“疑似毒品交易”為由草草結案。
至今兩案兇手仍未落網,案情如墮五里霧中。負責查案的當地檢察官封鎖資料,把所有證據藏入檔案室,且拒絕接受采訪。
佩納:我只要正義
卡拉·阿維拉(Karla Avelar)比較幸運,他在37歲那年逃過兩次劫難。第一次,綁架他的人不忍殺他,言論恐嚇並拍下照片後放了他。第二次,阿維拉幸運地躲過殺手槍擊,一連15槍都沒擊中他。
“雖然當時僥倖逃過死劫,卻讓我每天都活在恐懼中。在這裡,殺人犯不會被起訴,受害者卻被當作壞人。正義比我們死得更快,因為在薩爾瓦多,LGBT根本不算人。”阿維拉說。
對佩納而言,最痛苦的是心靈的恐懼。
“我每天都擔心警察在下一秒闖進我家,或者在屋里安裝攝像頭,監控我的行踪。我希望警察能站在正義一邊,懲罰那些因仇恨而傷人的惡棍,”他說,“我只要正義,僅此而已。”
(劉致廷|風傳媒www.storm.m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