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障同志:我聾、我彎、我幸福。(2015.08.05)
作者: Connor R. McLaren (赫芬頓郵報) 翻譯: Emily Chan (女同學社/G點電視義工) 校對: Sharon (女同學社/G點電視實習生)
從我有記憶以來,我就是同性戀。
我沒有在困惑中掙扎,也沒有驚悚的出櫃故事可談。雖然“男同性戀者”標籤帶來些微不踏實的感覺,卻從沒有嚴重困擾我的日常生活。這樣看來,我甚至能稱得上幸運兒,但在內心深處,我在一大堆異性戀者的包圍下從來沒有真正自在地活過。
一擊。
但事情還沒完,現在再告訴你們人人都誤以為會令事情更糟的“缺陷”:聽障。
二擊。
我從小到大就覺得自己已經負有兩個“好球”,在瀕敗邊緣。我得面對全方位的歧視,包括健聽、聾人、直人、同志。我想關於健聽和直人世界毋須多解釋,而在同志圈裡,他們對美式手語(American Sign Language, ASL)和聾人文化不熟悉,所以對我敬而遠之。即使在聽障社群中,他們會因我使用人工耳蝸而覺得我不是“真正”的聾人。
大多數人都曾接觸少數群體,但沒幾個知道身為“雙重少數”的真正挑戰。很多“雙重少數”群體的人都沒有安身立命之所。我把一大半高中生活都耗在尋找擁有相同“基因”的人身上,卻一無所獲,原來聽障加同性戀這個搭配,在基因庫中是無效等位基因。
高中剛開始,一直被我視為模範的聽障姨姨讓我坐下,用手語對我說:“康納,我不想讓你灰心,但你和聽力正常的人約會結婚的機率真的很小。阿姨都經歷過了,得讓你有個心理準備。”
從此我把她的話奉為真理,看著我想像建構的未來在我眼前崩塌,姨姨完全摧毀了我覓得如意伴侶的希望。我計算過,我得從萬分之一的人口中找一個聽障、同性戀、能和我處得來的伴侶。
雖然我繼續努力面對一切,但這些標籤在高中時期帶給我越來越重的壓力。每次赴約,我總怕聽不到對方說話,所以假裝點頭微笑。我擔心遇到人說話嘟嘟噥噥,擔心遇到人說話時嘴皮子紋絲不動,令我無法讀唇。最糟的是我怕自己的聽障會成為其他人的負擔,然後把所有人從我身邊一個個接連推開。一直到我上大學,我才發現姨姨說的有多不靠譜。
我發覺在姨姨的時代,沒有什麼科技能幫助她在聽力正常的世界中建立自主。那時別人都看不起手語,聾人在主流社會外更孤立,她無法像我那樣融入健聽世界。我發現即便在同一個少數群體裡,也沒有兩個人擁有相同的經歷。人人都能又“酷”又“獨特”,同時還自信滿滿。我同時擁有健聽和聽障世界中最美好的部分。
在這個驚世發現之後,我意識到無論聽力如何,男生都是獨特的。有些人對著聽障男生,眼睛不眨半下;有些卻對我這個人以及聾人文化很感興趣。那時我以堂吉訶德式的狂熱尋覓完美的絶配,而唯一阻止我的人,是我自己。
可能這所開明如斯的大學開闊了我的眼界,讓我明白了這些,又或是因為我交了絕世好運,身邊的人都是我的強力後盾。我承認大學裡並非所有人都對我的聽障持開放態度,有時也有難以溝通的時刻,但我感到更容易融入了。在同志世界裡,很多男生現在都接納了我的聽障。我向許多覺得我又“酷”又“獨特”的健聽朋友宣傳聾人文化和手語,而且我在大學裡最好的朋友之一就有聽障。
身為聽障和性少數(LGBT)社群的一部分,我的世界大大開闊,認識了許多本來不會遇見的妙人。“如果人生重新開始,讓我再選一次性取向和聽力,我想我不一定會選擇成為健聽的直男。”當我把這句話告訴周圍的人,他們都不相信。我獨特的體驗沒幾個人能經歷,它塑造我的性格,讓我成為更堅強的人——更有同理心、尊重不同價值觀的人。我曾經以為這兩點是用來“打擊”人生的,但其實是經過偽裝的祝福。
所以,我知道知易行難,不過我想說的是:撐下去——不管你屬於哪個少數群體,也不管你有時感到多孤單,撐下去。有了耐心和支持,你最終會在世間某處找到歸宿,沒有比那種歸屬感更棒的感覺了——相信我,它值得你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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