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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評:台灣同志遊行教我的事(圖)。(2014.10.28)

時評:台灣同志遊行教我的事(圖)

10月25日,第12屆台灣同志遊行

  作者:楊索

  上週六(10月25日)是我第一次真正參加同志遊行,身為異性戀者,我強烈覺得inside,是其中一份子,不是硬塞的outsider。

  這要感謝我的朋友S。S是我認識兩年多的友人,我們從未談過同志議題。遊行前幾天,我問他,願不願意與我一起上街?他思量後同意。我走出捷運站,S迎面給我一個熱烈的擁抱,我們很有默契地拆掉友誼中的一道門。我們的小隊還有S的愛人與香港友人,與同志朋友一起遊行,感受到周遭充滿善意、理解、接納的眼神,就如身處高濃度的一座愛的熔爐,每個人很難不被熔化。

  我與許多識與不識的人擁抱,有來自日本、香港、意大利等地,有男有女,男同、女同、雙性戀、異性戀與其他。遊行人群中,有的穿運動衣衫、球鞋上街,有的濃妝、穿長禮服,如赴晚宴,也有如六人一組的日本團,個個穿皮製丁字褲,露背脖,手拿鐵鍊,極為突出。有一女孩穿透明的黑色細網衣,她瘦削身材的上胸露點。也有一位男子只包住性器官。從小露到近乎全裸,遊行者極個人性地,解放日常社會中對身體的管束,真實呈現身體的可欲性。

  在這樣的場域,也有為數不少的大人、小孩,然而我看不出有誰流露嫌惡的表情,將其視為怪物或指責為“公然猥褻”。同志遊行是LGBT年度大解放的慶典,集體從日常的壓抑與差別待遇的壓力鍋中暫時逃逸。我的想法是,遊行扮裝近似秀場伸展台,是凸顯理念的表現方式,也未聞有人把這一套穿在日常空間。況且,觀看的方式涉及觀者的意識形態,用另一角度看,即使遊行者包緊全身,反同者仍會看到抨擊的漏洞。

  看與被看是盛會中的重頭戲,友人半開玩笑說,同志遊行也是相親大會。同中求異的滿園奇花異草,恣意以各種身姿花枝招展,我受到嘲諷也受到啟發,社會規範捆綁了我的身體與心靈,我只管上層建築,刻意忽視下層結構,過著半截人生。

  台灣同志遊行至今第十二屆,現場估計有6萬5千人。想起2003年首屆只有近500人,當時我是站在騎樓下的旁觀者。遊行隨同運進程,每年有不同主題,今年是“擁抱性/別·認同差異”,關注男女同運中的少數與弱勢者。同運遊行聲勢浩大,從校園到社會的投入團體年年倍增,當前已不只是撐同運,而是同運的場子撐社運,有性工作者團體、反迫遷、巢運、人權、婦女等各種弱勢團體來添火取暖。

  對同志抱持認同、開放態度的人,對社會正義的重視多半相對敏感,同運遊行結合了這樣的群體,長遠所激發出對社會改革的力道是可以想像的,由此觀點,同志遊行絕對不僅是圈內人的事,它是對關注公眾之事的召喚。

時評:台灣同志遊行教我的事(圖)

婚姻平等倡導者祁家威

  當天在人群中看見老去的祁家威在發傳單,我一時心酸起來。他從1986年起,兩次與伴侶到法院申請公證結婚遭拒,之後就同性婚姻聲 ​​請大法官釋憲。如今同性婚姻平權仍是牢不可破的一道石牆。

  遊行現場,有對男同伴侶穿著一式情人衫,一位的白衫寫著“我們在一起8年了”,另一位的白T卹寫“我們想婚了”。另外一對異國男同,老外的衣服寫了一句話:“我們已經在荷蘭正式結婚八年了,為什麼我們的婚姻在台灣不被承認!”

  台灣向來是被視為對同志友善,然而友善裡有多少成分是偽善呢?當同志為原本應享的婚姻平權奮鬥時,猶如踩到社會為數不少人的心中底線,護家盟的反同、反同運遊行讓社會中的保守勢力現形。中外同志經過長久的社會排除歷史,期間發生自我排除的各種悲劇。極有名的是發明計算機的英國天才圖靈我在1994年曾深 ​​度報導燒炭自殺的北一女學生林青慧、石濟雅的故事,她們留下的遺書一句話說:“社會生存的本質不適合我們。”而這層灰霾仍未散去。

  哪裡有不義,哪裡就永遠有抗爭,台灣同志們殺出一條血路,但爭取法律保障的婚姻平等與相關的權利,仍是艱辛的過程。反同勢力的雷區與殺傷力規模已經浮現,對運動而言,這才是戰鬥的開始,同志遊行勢必仍有一段長路,深具行動力與想像力的同志與支持者將與之拉鋸, “斷其魂結”,那道透明的石牆才能被打破。

  作者簡介

  楊索,台北雲林人,從小到老,有做不完的家庭作業。父母在戰後十年移居台北,生下九個孩子,營生艱難,孩子長大復制父母的貧窮生活。楊索出身底層,十五歲出社會做底層工作,適逢台灣解嚴,報禁開放,她考進中時晚報開始記者生涯,多年任調查記者,報導社會底層。讀楊索的文章不難,認識八百字就可以了。但人生實難,她筆下的故事總有測不准的人性,一些際遇囓痕。楊索著作有《我那賭徒阿爸》《惡之幸福》等。

時評:台灣同志遊行教我的事(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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