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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克華《我的雲端情人》禍害。(2014.07.10)

陳克華:禍害


和Y醫師不算熟,同在一家醫院工作,又是鄰居。和大部分同事一樣,Y醫師知道我除醫學外還有些外務。起初對我「不務正業」的認知,還停留「台北的天空」階段。但漸漸他得知有關我的資訊似乎多起來……譬如,我是同志。之後每次碰面,便見他愈發局促起來。以健談著稱的他,在我出現的一瞬,可以馬上感受那突然靜默的氣溫驟降。
8月我辦了一次攝影展。一日和Y醫師碰見,苦無話題,只好力邀其參加我攝影展開幕酒會。誰知他馬上面有難色:「不知……你展出的作品……是否合適……全家觀賞?」他整齊油亮的西裝頭冒出一層汗光。

餐廳巧遇如坐針氈

之後10月我的詩被某劇場搬上舞台。當我正拿此劇宣傳品走入餐廳,碰到他一家人也正好坐定。他和他太太看到我,兩人表情同時一慘,形同世界末日,六目怔怔相對,我奮力打破沉默:「你們也來這裡用餐?太好了,那我就坐這裡好了!」
而他們也才有如初醒,連忙堆起笑容:「……對,對,請坐,一起坐嘛!」
我坐下向他遞出一張劇場宣傳品,Y醫師表情有些勉強接下,皺眉瞄一下,然後他把這些紙張放下,專心訓斥餐桌上兩個因飢腸轆轆而不耐的小孩。而我又隱隱多心,覺得他這樣發怒,不過想阻止我和他的小孩說話。
飯菜來了,他們一家四口毫不讓讓,便直接埋頭大嚼。
有好一會兒,我才發現方才遞給Y醫師的那一疊詩,正被他墊在他的飯碗底下,此刻上頭已經油漬湯汁淋漓。
我安靜吃完了我點的一碗麵。餐中十分安靜,只有他訓斥小孩的聲音。吃完麵我禮貌地告辭,看見他們夫妻倆從飯碗裡抬起頭,同時大鬆了口氣的表情。
他們真是「夫妻同心」!呵。我離開餐廳時不禁這麼想。

陳克華《我的雲端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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