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我一直以為同性戀是社會的毒瘤,沒想到...Wow!!(2014.0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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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週六有一場模擬憲法法庭,由前大法官許玉秀籌辦,主題是同性婚姻。然而,這場模擬法庭活動,由於反方(反對同性婚姻合法化)臨時拒絕出席,而成為聲請人(支持合法化的正方)和部分鑑定人(鑑定聲請人論點的法界人士)之間的討論會。雖然無法如先前預期般,達成促進正反陣營意見交換的效果,但也因為這番脫線演出(反方脫線,讓別人必須獨自演出),讓同性婚姻重新興起一波論戰。
在規劃上,這次模擬法庭裡,正反方的爭戰題目是:若不給予人民和同性別者結婚的權利,是否算是違憲。針對這個主題,不管是模擬法庭上反同婚的鑑定人,還是網路上的反同婚陣營,都給出了許多論點。
理想上,反同婚陣營的人士想要證明說,同性婚姻在概念上會引起矛盾,或者會帶來不好後果。然而我認為,他們提出的許多說法,反而彰顯了:反同婚陣營的價值觀,長久以來不斷地對社會上的其他人造成不公平的負擔。
● 同志如何造成危害?
舉例而言,一些比較直接的反同婚者,可能直接這樣說:
A1.「同性戀這種傾向在價值觀上就是不正常的,因此,同性戀收養小孩,可能導致小孩有價值偏差,讓他們走上不該走的道路。」
即使是一些比較和緩的人,也可能有這種意見:
B1.「小孩必須要有爸爸跟媽媽,因為爸爸和媽媽可以分別教給小孩身為男性跟身為女性該有的樣子,這是另一個性別無法取代的。」
這些意見的成立,當然都必須仰賴特定經驗證據,例如如果我們發現同性戀父母並不會真的導致孩子變成同性戀,那麼第一種意見就無法成立。不過這篇文章並不是要討論這些經驗證據,我想指出的是,就算上述兩種說法內含的那些影響都存在,它們除了難以成為我們反對同性婚姻的理由之外,反而可能暴露了反同婚人士的扭曲價值觀。
● 反同婚的霸道
癥結在於,上述兩種意見,除了陳述同性婚姻的可能影響,也對這些影響做了特定的(負面的)道德判斷:
A2. 同性戀的價值觀是不好的。
B2. 男生就應該要有男生的樣子;女生就應該要有女生的樣子,不然就是不倫不類。
當我們把這些道德判斷分析出來,就可以更清楚理解,為什麼反同婚陣營的想法難以被大眾——特別是年輕人——所接受:他們對「正常的人生」有建立在性別刻板印象上的特定想像,並且主張其他人都應該依照這個想像來過生活。更過分的是,在同性婚姻的爭論裡,反同婚人士進一步想要利用法律,來達成上述這種操控別人人生道路的結果。
● 我們可以怎樣批評別人的價值觀?
當代自由民主社會應該有個共識:除非自己的權益有受到侵害的危險,否則對於別人如何選擇人生道路,我們不加以干預。
換句話說,除非某個人的人生願景是霸道到必須藉由干預其他人的人生,才得以實現,否則我們不會去管他要怎麼過日子。若某個殺人狂,必須要每年殺掉一個嬰兒,才認為自己的日子過得充實,那麼我們理當必須限制他實現自己人生的自由。若某個人立志一輩子研究無聊的哲學問題,就算我認為這根本是在糟蹋他自己的生命,我也無權干涉。當然,我可以在言論自由的範圍內對他做善意的提醒,但若我因此大聲張揚「他的生命是走錯道路」,便有失厚道,而若我企圖藉由法律來營造不利於「一輩子研究無聊的哲學問題」的社會環境,那更是犯了道德錯誤。
然而,回過頭來看,我們會發現,有一些反同婚人士正好就是這種人。他們提出一些反對同性婚姻的論點,這些論點表面上看起來像是在主張同性婚姻會造成某些人權益受損(例如被同志收養後,價值觀「變調」的小孩)。但經過一番考察,我們往往會察覺,這些所謂的「造成某些人的權益受損」,其實意思只是「造成某些人走上這類反同婚人士不欣賞的人生道路」而已。
例如靜宜大學生態人文學系副教授柯志明,就曾經提醒大家:有些支持同性戀的人並非真心關心同志,而是想要藉由推動同志議題,達到性解放的目的。然而問題在於:別人要性解放,關你什麼事呢?想想看,當你選擇把不存在的東西當成自己的生命依歸時,同志們也沒有去干涉你,不是嗎?
許多反同婚人士認為同志是走上歧路的羔羊,然而,這往往不是因為同志真走錯了方向,而是因為這些反同婚人士是別人人生道路的雞婆控制狂:當別人走的路不如他預期,他就抓狂。
● 看似善意,其實霸凌
有些人可能會覺得,我把反同婚人士描寫得太壞了,有時候他們的意見並不是基於他們對特定人生的想像,而是真心的善意提醒。例如,我們偶爾會看到新聞,描述學生因為比較不一樣的性傾向或性別氣質被霸凌,最後導致悲劇。有些反同婚人士基於這樣的考量,認為同志最好不要收養小孩。
這似乎確實純粹是為了小孩的福祉著想,畢竟,不管小孩如何想像自己的人生道路,他應該都不會想要被霸凌。然而,若我們希望從根本來排除這些基於性傾向和性別氣質的霸凌,目前可見的一個有效方案,就是讓同性婚姻合法化,讓政府透過立法來宣示:同志就和異性戀一樣「正常」。
相對而言,「為了避免小孩被霸凌,我們不應允許同志伴侶領養小孩」這種「解決方案」不但本末倒置,並且,你可以想像,若說話的人本身就不認為同性戀「正常」,那他事實上也間接促進對同志不友善的社會氛圍,因而不經意地成為了霸凌的共犯。
我們偶爾好為人師,覺得自己比別人更清楚別人想要些什麼,然而,這種「我是為了你好」的勸告,有時候展現的可能不是對方的疏失,而是自己的無知。認為同志不正常,並企圖為社會「矯正」這些負擔的人,應該要稍微想一下這個可能性:或許他們本身,才是負擔的來源。
◎ 作者簡介╱朱家安:
朱家安是1987年生的宜蘭人,他在哲學系所打滾了九年,深深感覺在台灣大家都認為哲學沒什麼用,他把這個現象歸咎於總是講一些沒人聽得懂的話的哲學家,並立志用最直白的語言講哲學。著有簡單易懂的哲學書《哲學哲學雞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