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活龍

大姊打電話來，說外甥企圖輕生，被送到台北急診室。她和姊夫在外縣市，外甥的姊姊整晚手機關著。只好找我就近先去看看，他們搭高鐵火速趕來。

我大吃一驚，趕往醫院途中，不禁想著，外甥從小乖巧，但總比同齡小孩不快樂，好像什麼玩具或遊戲都玩過了，已不再有興趣。

他來找我時，都是好心情才來，我沒機會見他消沉、沮喪、憂苦，自然也不便主動去問這些。但大姊老要我關心在台北工作的兒子，我當然樂意；可是他一直悶悶的，並不常來找我。除非我主動打手機給他。

抵達急診室後，看見外甥孤零零躺在最角落病床，心裡真難過。他似乎不太愛交朋友，跟他聊天從沒聽過他提及友人之類。

他正在昏睡，護士跟我說他剛做完插管，把胃裡的藥物抽取，即所謂洗胃。我聽過一些插過管的人說，那真是恐怖經驗。聽說，他是跟網友透露不尋常訊息，才被報警救來醫院。

我坐在他身旁，覺得好失職，眼淚簌地掉落幾滴。我只知道外甥乖巧懂事，看起來很能照料自己，就沒多牽掛他。不是他隱藏得太好，就是我笨拙得要命。

不知等了多久，外甥悠悠醒轉。他看見我，神情虛弱兼落寞，說：「舅舅謝謝你來看我。」說完便哽泣。我拍拍他的手背，慚愧道：「舅舅一直都沒做到支持足夠的力量。」外甥悄聲地說：「舅舅，有些事你想幫也幫不上。」

「你知道舅舅沒有小孩，你不只是我的外甥也是小孩，有什麼苦都可以跟我說啊。」外甥似乎思慮良久，道破了真相：「我是gay，請你不要跟爸媽講。」

我終於知道外甥受的苦，難為他了，姊姊一定在逼他結婚。我吐了一口悠長的氣：「舅舅會一直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