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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雪《人妻日記》分享同志婚姻點滴。(2012/09/06)

  • 2012-09-06 01:12
  • 中國時報
  • 【林欣誼/專訪】
  • 小說家陳雪新書《人妻日記》,結集臉書上一年來的婚姻日記,個性低調的另一半「早餐人」也難得露面,受訪談論心情。陳雪表示,出書是深思熟慮的決定,她覺得坦然與自在,「自己除了是小說家,還具備社會公民的身分,希望這本日記提供女同志的婚姻生活樣貌,我相信這樣的現身,是有意義的。」

         陳雪二○○九年和女友「早餐人」在朋友見證下結婚,直到二○一一年九月,才在臉書公開結婚消息,接著受訪上報、登上雜誌封面,她們就像忽然打開門,收到外界大量的祝福,兩人都感意外。

         陳雪也開始在臉書上寫「人妻日記」分享兩人瑣碎的日常,吃飯、散步、偶而的爭執與纏綿,筆調有時搞笑有時嚴肅,回響熱烈。

         陳雪說,這是她第一次想以公民身分對大眾表達:「比如同志性生活就是很少被提起卻重要的事,大家都想知道,我不介意以自己為例跟大家分享。」

         《人妻日記》從寫作到出版,不僅公開兩人大量生活照、收錄「早餐人」寫給陳雪的信等,兩人戲稱結婚時只有少數朋友在場,「出版這本書才有送喜餅的感覺。」「早餐人」也難得露面細述從抗拒被寫到感覺有趣的心情。

         在咖啡店工作的早餐人不玩臉書、沒有作家的自覺,認真拘謹的個性也和陳雪南轅北轍,她歪頭回想當時:「我做好早餐端上桌,卻看到她忙著拍照上傳臉書,總覺得奇怪,到底這是我的生活還是臉書世界?」日記中昭告兩人相處點滴,也讓她有失去隱私、無法休息的壓力。

         「直到今年初我開始休假,可能心情放鬆,突然覺得我的生活還是一樣自由啊,就再也不在意了。」這次她更全程參與新書編輯,對於將在簽書會面對讀者,她非常坦然:「我會盡我所能回答大家的問題。」

         「地老天荒,就像我們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瑣碎的話,感受時間無情又溫暖的流逝,依靠著彼此…」日記中陳雪常情話綿綿,早餐人卻抽離地認為:「陳雪把我太美化了!」深怕讀者將理想對象投射在文中的「早餐人」,造成伴侶的壓力,因此她們強調:「我們過得很普通。」

         以真實身分分享同志普通的婚姻生活,正是她們想傳達給外界的,一種龐大卻又簡單的意義。

    --------補充報導--------

     

    同志作家陳雪出版新書《人妻日記》,暢談與伴侶早餐人的婚姻點滴。陳雪說,將婚姻生活集結成書,是為了讓大眾更了解同志的真實面貌。他們的戀愛故事、婚姻生活,「真的跟一般夫妻沒什麼不一樣」。

    《人妻日記》集結陳雪這一年多來在臉書發表的文章。她說,她們在二○○九年結婚,去年才正式同居。當初只是想在臉書向好友分享婚姻生活。

    網友看著她們的愛情故事,連連按讚,臉書迅速增加一萬多位的好友。不少同志說,「妳們的婚姻故事重燃我對愛情的希望」。那時陳雪便覺得一定要站出來,「代表一個真實的女同志婚姻」。

    「結婚是基本人權,不該區分性別」,陳雪說。早餐人也舉例說,前年陳雪有一次半夜肚子痛送急診,但她想到「如果要開刀,我無法在同意書上簽字」,因為法律未保障同志的婚姻權。

    今天晚上七點半,陳雪與早餐人將在誠品敦南店舉行《人妻日記》新書分享會。

     
    相片: 人妻日記9/7記者問我生活裡感到最幸福的時候是什麼時刻?我想了很久。可能很多吧,只要有吃飽,睡足,早餐人在家,就都覺得很幸福啊。如果書可以熱賣狂銷的話....(這句我沒講)昨晚我們到家都很晚了,早餐人買了茄汁鯖魚罐頭,要煮古早味麵條給我吃,年輕時跟許多年長的叔叔來往,他們都是做工的人,教會了我這道大鍋麵,麵裡要加上煎香切塊的雞蛋,鯖魚加薑絲炒香,加蔥段,煮成一鍋熱呼呼的麵條,好懷念的古早味啊....早餐人煮得真好,古早台灣味。吃了麵,我們閒談,她一直好累,我也懶懶的,打開電視,是我最喜歡的清宮劇,甄環傳,從中間看起,後宮鬥來鬥去,還真沒看懂,我一邊幫她按摩,我們一邊說話,「明天要講什麼呢?」她問我,我說:「就做你自己啊,說你想說的話,這樣就可以」,打開行事曆,她白天都要上課,假日我們兩排滿了簽書會,我自己則有非常多演講,九月十月簡直是大爆滿的生活....「我擔心你會很累」我說,光是她一天八小時實習,四小時通車,就叫人受不了。夜裡洗了澡,在床上說話,可能是簽書會快到了,我有點緊張又興奮,睡不著,看她也睡不著,問她:「你也很興奮嗎?」她無奈地說:「背好痛....癢酸背痛啊」我就說話安撫她,幫她按摩背,又拿出民俗療法的一大堆東西給她治療,「這樣沒問題嗎?」她說。「相信我」我說。終於,她趴著睡著了。我聽著她均勻的呼吸,睡姿就像任性的嬰兒。其實,這時間,是我感到最幸福的時候了,知道她安心地睡著,明天精神就會好些,明後天台北台中來回,就可以儲存體力,感覺就放心了。黑暗的房間裡,換我睡不著了,我傻傻想著許多事,那麼多的活動自己可以應付好嗎?想著大家的熱情,這麼多鼓勵的話語,想著要開始來鍊鄭多燕,要把身體練得強壯一點。我擬著明晚要講話的內容,卻是千言萬語,無從說起,人生倒帶般重回,十年來,有太多個階段。這樣的深夜裡,我們曾在民宿裡激烈地纏綿,不知天明,這樣的深夜裡,我們曾在電話裡聲嘶力竭地辯論,直到天光亮起,這樣的深夜裡,我們曾驚慌地分開,因為發生令人措手不及的事,這樣的深夜裡,我們曾在一個堆滿紙箱的漏水屋裡,因為即將分離,無助而絕望地哭泣....這樣的深夜裡,後來,終於可以安靜地睡在一起了,沒有驚濤駭浪,小小房間,窗簾掀動,微風從窗子洩入,靜夜裡一點聲響也沒有。記者問我,喜歡早餐人什麼呢?我一時無法回答,我思考了很久,要使一個人心動的原因太多了,即使你不心動,光是對方的追求,她的殷勤,那種把你奉如珍寶的態度,也足以令人驚喜,這些我都經歷過,但不是早餐人,年輕時光,光是虛榮心,也能使你分不清愛情是什麼。對於她,一個人微笑的方式,一個人說話的聲音,一個人走路傾斜著身子的角度,一個人寫信的字跡.....這些都有可能。但那不是我愛她的理由。似乎在最早,我就知道她是個固執的人,對於事情特別認真,低調,自我感覺平淡,安靜地做著自己喜歡的事,一點也不甜言蜜語。但很奇妙地,我知道她心中有所相信,那都是要完成一個更好的自己,為此切切地思考,反省,帶著一雙透亮的眼睛,彷彿可以過濾黑暗似地,看進事件的深處,看見我心底。那時我神色如火,心性如野馬,野天滔天,什麼都想嘗試,我驕矜,放縱,自私,狂野,陰暗,是一個最可怕的組合。即使我這樣的人,看見她的美善,也要受到吸引。但真正的愛是分開之後才深刻感受到的,在生命最低落的時刻,在自己最厭棄自己的時候,意氣風發不再,發現生命的衰敗,老化,時光的無情,我回想過往每一段經驗,其實大每個情人都對我很好,我總以為更好的世界在前方等待,我還要遍嚐生命,來填補我自己的黑洞。後來我知道了,唯有自己可以填補自己,唯有自己可以安住自己,唯有自己,可以使一個空洞的自我,轉變為可以愛人也能夠被愛的個體。她的美善依舊,她那似乎可以穿透人心的眼神還望著我,我從中看出了更多事物,各位朋友,不要把被愛當作理所當然,不要輕率對待任何愛你的人,不要低估每一份愛情可以給予人的影響。然而,也不要高估這些。但願在愛中,我們都能擁有清亮的眼睛,讓自己茁壯,可以照亮過往的黑暗,讓你有勇氣前進,或許這一刻還沒有人這樣溫柔牽握你的手,或許,握過你的手突然放開了,或許,再將離未離之際,你在許多雙手之間徘迴,或許你也如我曾經痛失所愛,期待第二次的機會,然而我想,即使一個人,在孤獨中,也能學習愛的本質,那就像我們本然的心,像最初時候,勇敢,新鮮,真實,就像我們還未曾受過傷害,還相信愛的神奇。我們願意重頭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