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過世以後，我一直走不出來。

我以為自己可以很堅強，可以照顧自己，可以支撐起很多事情，可是沒有。
已經兩年，我沒有完成任何一件可以向自己交代，可以對自己說，努力沒有白費的事情了。

騎車上班的途中，有時可看見路上穿著白襯衫、戴著藍色鴨舌帽、腳上穿著布鞋，推著腳踏車的伯伯。那是老榮民的流行穿法嗎?因為背影總讓我忍不住鼻酸。

我後悔在他生命的最後幾年，忙著示威，說我已經長大，可以自己照顧自己，沒有多花些心思去支持他。

我後悔忙著寫下自己的心情，卻沒多花時間聽他說他的生命故事。

我知道沒有前進等於後退，在這個大家都離開了的時間點，我還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甚麼，也無法預言未來，只是每天用完成瑣事填滿空檔，剩下的時間就逃避現實。

這也許不是我的正確答案，但若無法將它填滿，這賭局只有輸，沒有人會留下來。

那天，老師對我說，我都不好好學習和人溝通，他們都覺得我很怪。

我也知道。我甚至幻想所有和我接觸過的人，在看到我那一剎那間的輕蔑在大腦中留下的電流反映在他們眼神裡隨即又被意識給壓制住的畫面。

我也想知道。在翻過這些解說有關大腦、情緒、思考的書籍之後，我也還是不確定這到底是不是我可以用意志去控制住的。

我甚至想妥協。如果被貼上了我不想承認的標籤，世界會變得不一樣，人們會如何解讀這個生物機制表現出來的肌肉運動反映的動機？

每當我這麼想，就只能望著天空，期望聽見他對我說些鼓勵的話。

我好希望他告訴我，其實我沒有那麼差，因為我是他的女兒。

爸，我好想你。
我不想軟弱。沒有人想軟弱。
請你告訴我，這個靈魂是獨一無二的，它有創造自己價值的能力。

如果一切歸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