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我決定不念博士了.大家都以為我喜歡做學術研究,其實我根本沒那麼喜歡.一直以來,我都只是在追求別人眼中的成功罷了.

T:我本來想朝電腦結合音樂的方向發展,但想想,我喜歡的是音樂本身,為什麼一定要跟電腦綁在一起.

P: 我覺得我做的東西沒有意義啊. 做一堆動畫什麼的,都是垃圾.

以上來自四面八方友人的感想,在短短兩週內漩進我因為過於忙亂而顯得混沌的生活源頭. 逼得我不得不想些什麼,再回到這裡來,以消極的姿態騷擾你們的清靜.

那我呢. 這半年來忙得過份,儘管沒忘過踏入這行的初衷,卻無力往上爬一小步.

有沒有過這念頭: design is bullshit.
當然有. 我完全同意.

那天我不經大腦地說,P妳可以走純設計呀. P回道:走純設計又比不過白人,你一定要很會bullshit.這點我想妳應該很行吧.

我突然發現自己是天真到接近愚蠢的地步.因為我從來沒考慮過自己的”競爭力”夠不夠.也許造成自己這麼累的最大原因之一,就是我完全是個信奉勤能補拙的設計人. 我知道自己不是天才,I come up with 100 terrible ideas before I come up with a great one.別人花半天的時間,也許我要想三天. 我不會bullshit,至少我不會用英文bullshit.在公司我一天說不超過十句話,安靜到大家都喜歡開我玩笑:Can you tell Millie to shut up, she is making so much noise.””It has been a quiet day except Millie’s talking like crazy. Hahahaha~~”然而,我還是沒說話的興致.

我被自己的死心眼程度嚇到,明知不可為而為,大概就是在說我了. 明知道這樣累,明知道要花加倍的力氣,但我就是看不破.

設計吸引我的地方,不在表面的形式,不在trendy的style,而是在每件作品背後的人性思考,和設計師生活哲學的展現.講到這又必須要誇讚米媽媽一下,當年她曾經半開玩笑地說,”妳去念哲學系好了,念哲學的人都會過的比較開心.”當時的我對哲學系的刻版印象就是滿腹經綸,愛清談玄學(啊小姐妳是在講古代人吧).而設計對我來說,是把思想形式化,普及化的學問,精神看不見,但成品摸得到.我愛的是那把精神成功地凝結成固態的過程,也愛驚見別人創作的固態中,一縷蒸氣輕煙竄上的感動.

我當初完全排除任何”與電腦結合”的念頭,並不是討厭電腦,而是沒有自信.我怕在我還沒單刀直入地搞清楚最純的設計精神前,就被可能性太多的電腦世界迷惑.我依然欽佩能用最入時的工具傳達自己的理念的人,也許有一天我能做到,但是現在我不能.追根究底還是自己的單細胞腦袋不中用,我只能直直,直直地朝一個方向走下去.

常有老友問我,妳現在快樂嗎?坦白說,不夠快樂. 因為我還做不出自己覺得應該要能做得出來的東西. 也許是太忙太趕,也許是經驗值太少.既然我如此相信設計的本錢來自於生活體驗的累積,那也只好說服自己相信自己是因為太年輕,才拿不出那樣的本錢. 設計的領域闊如山海,很不幸的是我偏偏愛的是有如少林苦行僧托缽化渡的那一塊,而不是優雅輕靈的凌波微步.

這個話題總是一開就停不下來,想說的還很多,留給下篇吧.其實都是寫給自己看的.想放大自己心裡這一點小聲音,要大聲到能穿過因為想隔絕雜音專心忙碌,逼迫耳朵生出的厚繭才行.

謝謝所有即使我無力微笑,依然毫不吝嗇對我噓寒問暖搖旗吶喊的朋友.這一年,我會讓你們看見多一點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