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king It Right

Writer：Kharessa Bloodrose

Translator：Michelle J. Chen





困難的推開，彷彿那是鉛製般的沉重。



垂著頭，像隻喪氣的狗。




痛苦如海嘯般漫天向他襲捲而來，狂起驟落，不肯稍歇。



用力關上，整個人抵著。




絕不能表現出這種軟弱、這種無法解釋、無以名狀的軟弱。從箭場走回王宮，一路，感覺到自己正逐漸死去，而此刻，聽見死神正在他耳邊低吟。




Legolas唇瓣的觸感灼燒著他；此時，他仍能嘗到精靈的甜美、仍能感覺到精靈那柔軟。




他看見那金髮凌亂在枯葉裡，看見那向來冷淡無情的美麗、在痛苦裡逐漸粉碎。




Aragorn很清楚那讓精靈崩潰的痛苦是什麼，那痛苦也折磨著他，讓他幾近窒息、就要將他整個擊潰。離開箭場，剛鐸的王用盡所有意志，昂首闊步，他做到了，雖然，那在心中極力壓抑著的深沉痛楚，已經洶湧澎湃、眼看就要吞噬一切。





只有此刻，他能整個人崩潰在這裡，讓這冰冷堅硬的木頭支撐著自己，但那心痛太過強烈，再也撐持不住，他滑落到地上，將臉深深埋入手裡。





「Estel？」Arwen的聲音。


那聲調溫柔，卻帶著迫切的擔憂。



抬眼，他看見她站在他們寢室與她起居室間的那道拱門下。她的臉色異樣的蒼白，睜大的眼瞳裡寫滿驚異。那表情，第一次，Aragorn看見歲月開始在她臉上刻下凡人的痕跡。





困難的，他注視著她。




「天！Estel，你做了什麼？」她緩緩走向他，但已成為凡人的她，輕靈不若以往。




Aragorn困難的開了口：「我很抱歉，Arwen，」他低低說著：「我發誓我是愛妳的；我會永遠愛妳，再也不會有別人。」




她跪倒在他面前，緊緊的抓住他的肩膀。Arwen的視線對上他的。意外的，她的眼神裡沒有憤怒，卻充滿了急切，那急切近乎狂亂的倉皇：「Legolas在哪裡？」



「我不知道，Arwen，我發誓！」他忿怒的回視她，只有這樣，才能壓下心中那痛楚、才能讓那眼淚不致潰堤：「我叫他離開。」




「該死！Estel！」她沒有提高音調，但這意外的言詞讓他愕然：「你想殺了他嗎？」




她的眼神強烈、追索著要他給個答案。


「不！當然不！」


「那我們必須找到他。」

***





如果一個精靈想要就此消失，那麼就沒有人能夠找得到他。



但Aragorn在成為人皇以前，曾在曠野遊蹤了很長一段時間，Arwen雖然已變為凡人，但仍殘存著些許精靈敏銳的直覺。



然而，即使如此，發現王子的時候，已是深夜。




當他被急急送往國王的寢宮時，沒有人敢問任何問題，顯然的，這個精靈的情況萬分危險，眼下第一要務就是迅速處理這個緊急的狀況。宮裡的御醫趕來、急著提供幫助，Arwen攔下他們，向御醫們說明精靈的病況；那說明冗長晦澀、難解又迂迴，多數是她自己的虛構，但有效的擋住御醫們。





在她的指示下，整個國王室沉默但警戒的、急急進行一連串的準備。最後，Arwen向所有人宣稱，唯一的療法，據她父親所言，是精靈們的秘密，於是，她將所有人全部趕到外面去。




看著她應付那些急切又不解的御醫與僕從，Aragorn忍不住疲倦的微笑起來。






「這些東西有用嗎？」當她走進內室時，Argorn指著角落那盆熱水、以及小桌上那瓶瓶罐罐的各式草藥，這麼問著。





Arwen搖了搖頭：「沒有。我只是，讓你宮裡那些最好的御醫，感覺自己也參與其中，而不是掩蓋這一切。」她的視線落到此刻那個躺在重重綠色被單下的憔悴身影：「這裡的秘密已經夠多了。」




Aragorn嘆了口氣，移開視線。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在想什麼。




他走到床邊，在那失去意識的精靈身邊坐了下來，而Arwen仍立在門旁。



人皇感到有點茫然，感覺過去與現實突兀的重疊。




曾經，Legolas也曾躺在這個床上，躺在這個所有裝飾都是配合Aragorn先祖們喜好的房間裡。



彼時，精靈是人皇那勾魂蕩魄的情人。





此刻，Legolas再度躺在這裡，但這個房間已經不復以往，每一處每一物，都宣示著Aragorn妻子的存在。



如今，那蒼白冰冷的美麗像是拒絕一切。







坐在床畔的這個男人，落在這暖色床帳與海藍床單間的男人，渴切的想緊緊握住Legolas的手，然而此刻他的妻就站在彼處。




一種隱隱的羞愧在他心中抽痛著。




「Estel。」Arwen的聲音溫柔，低緩，清越。


Argorn盯著那暖帳，閉上眼睛，擰緊雙唇。



「Estel，你愛我嗎？」


「我愛你，Arwen，我發誓。」抬首對上她的雙眼，極力把持著尊嚴。





他的眼神裡滿是痛苦與絕望、疲倦與忿怒，以及受傷的痛楚。



在視線交會的那一刻，他將這一切心緒攤在她面前。




這完全的坦然裡，宣示著一種單純又絕對的高貴，那眼神似乎在說：『看著我，這就是我；是否要接受妳眼前所見的一切，妳自行決定。這就是我，看著我，相信我，因為我再也毫無隱瞞。』




Arwen點了點頭，表示她已瞭解，走向前去，在她丈夫身旁坐下：「你對我的愛，可曾因為你也愛他而減少分毫嗎？你對我的愛，可曾因此而稍有動搖嗎？」



「不。」



只有一個字，再無其他，雖然他心中有太多話語爭論著想要解釋這一切。




Arwen微微移了下身體，注視著躺在這大床中間的美麗王子。



她的表情和緩下來，轉為淡淡的悲傷與溫柔。



此刻，Legolas看來再也不復戰士般驍悍、再也不見王子的自傲；他看來那樣脆弱，幾近透明。在這重重被帳下，他看來是如此令人心折的渺小，彷彿迷失在重重的枕海裡。




「那麼我懇求你，Estel。不要再抗拒這一切，你正一步步把他推向死神懷裡。」她伸手輕輕撫著Legolas那蒼白的手：「你讓他心碎。」



「而他也讓我心碎。」Aragorn哽咽的開口，再也按捺不住，他伸手緩緩撫過那如絲的金髮：「我感覺我正逐漸死去。」




「我知道。我感受到你感覺到的。」Arwen轉頭注視著他，伸手輕輕撫過他頰邊：「我知道你和他之間也存在著那連結。就像我們的連結讓我們能夠心意相通，你和他也一樣。你感覺到他正在死去。」




Aragorn整個怔住，駭然的張口，投給Arwen一個驚恐的眼神，隨即他的視線落回這箭手身上：「死？妳是說真的？」



「是的，精靈一生只讓他的心連結一次，就這樣直到天長地久。如果這個連結破碎，那麼精靈們就會心碎而死。」她深深的嘆息，語調透著一種不耐：「這你應該知道，Estel。」





「我已經和妳許下誓約，因此我以為我和他之間不可能真存在著這樣的連結。」


「重點不在於如何或為什麼會這樣，現在，重要的是，他正在死去，只有你能救他。」






她站起身來，立在他面前，定定的往下注視著他；Aragorn發覺自己突然被她那高貴又溫柔的威嚴折服，謙卑在她面前。這就是當初讓他心動的Arwen，這就是當初擄獲他心的那個女人。




他的視線對上她的，在內心重重的紊亂與痛楚中，從她的眼底他感受到了耀眼的燦爛、穩定的力量。他是愛她的。突然，一切豁然開朗，釋然掃遍他全身。




「愛他，Estel。」她低語道。




傾過身輕輕吻了他頰邊，她靜靜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