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中年金門遊記

2007年3月初，一群金門退伍官兵要到金門懷舊，我也搭上這波列車前往。大家各自買好機票，於約定的時間住在同一民宿展開懷舊之旅，只是我沒想到陸軍退伍官兵對廢棄據點的懷舊不亞於海軍的艦艇兵哩，我想空軍退伍官兵應當沒有這種情懷，因為過太爽了啦！那些所謂的替代役官兵更是不會有所懷舊。

因為這群官兵都退伍10年以上了，故曰不良中年的金門考察之行。

該死的地方台與政戰
由於軍方對於媒體與所謂的負面報導持反面的態度，加上之前金防部被金門地區電視台名城電視整了一下，因此軍方對於持有照相機的人相當敏感，也使得後人遭到池魚之殃。

這事的起因是有一群年輕朋友在金門旅遊，在小吃店碰到休假的阿兵哥太過喧囂，小朋友勸阻阿兵哥不成向名城電視投訴，電視台向政戰部反應，金防部政戰單位覺得這沒什麼就不太理會電視台；接著就出現金門地區阿兵哥多出一堆礦泉水與解毒針失效的新聞，接著又出現架槍兵前方出現兩個阿兵哥顧槍的新聞，最後又發生軍官車禍與家屬鬧不悅的新聞，導致小金旅長被撤職。

顧槍兵的畫面是這樣子來的，軍隊休息時會將槍以四支為一組架槍，兩邊會有兩個步槍兵警戒，其餘的士兵隨地休息。那天的狀況是有兩個休息的士兵躺在槍堆的前面，剛好攝影機鏡頭照到，於是標題就下：如此國軍！睡覺顧槍云云。這是新聞的背後，我必須幫軍方說點話。

至於軍官車禍與家屬鬧不悅的事情，唉！不是我不說，我只能說：當官的留點後路給別人，今天你被上級撤職是剛好而已。更鮮的是，該旅長還因為另一件事情一再為難下面的政戰單位，不願意打電話向我問清楚，我只能說：這種旅長早點走也是好的。

但是整個金防部在後續的做法卻令大家大開眼界。

廢棄營區
大伙此行主要的目的是：一到金門尚義機場後，立即以兩人一組的方式向商家租借摩托車，憑各自記憶去尋找當初服役時的營區，因此必須趁著日落前盡力去拍照，晚上回民宿休息、小酌。隔天天一亮又繼續尋找廢棄營區這樣，那幾天聽說是有史以來最暖的冬天，因此大家臉都曬得紅紅的，反正我們就逐一對廢棄據點做點名啦！該死的政戰單位居然只會用大家的部落格來蒐證與致電關切，我哩！是不知道有Google Earth這種東西嗎？反正我就不寫我們去過哪些廢棄營區據點，咬我阿。

陸軍營區大致分為三種類型：一種是完全廢棄或歸地於民的營區，也就是營區變成荒煙漫草、自然頹廢不可辨識、或是當初強佔民地設置營區，現在因為裁軍因素而還地於民的情況；這種營區可以自由進出與拍照並無問題。第二種就是現役部隊使用的營區，這種狀況當然不可以對內拍照，用長鏡頭對營區內拍攝並刊登者，後果也需自負。

第三種是所謂的空置營區，這種營區最麻煩，平常沒事就沒事、一有事情帳都算軍方保管單位上。所謂的出事包括遊民定居、廢棄營區垃圾亂置、造成髒亂，或在廢棄營區內發生失足或是觸爆地雷等意外。軍方為求一勞永逸，往往會設置新的蛇腹型鐵絲網，嶄新的鐵皮圍籬與外界隔離等等作為，並在週邊樹立一塊告示牌說到：軍用設施不得拍照、測量、繪製，同時還有一個報案電話等等。

大伙看到自己的營區被圍起來總不是滋味，畢竟那是生活很久的地方，因此會與軍方的立場產生衝突，至於我們怎樣的去突破，與在哪邊據點突破，嘿嘿！網路上不能寫，私底下問我吧。

機密
這真的很好笑，廢棄營區的空置營區算是等待釋出，或是撥交其他單位的營區，會有什軍事機密？所謂的軍事機密都嘛烙印在該營區退伍官兵的腦中，不同營區的官兵是會知道隔壁營區的配置狀況嗎？再說，現在軍隊縮編的情況下，即使知道這些營區的配置狀況，軍方是會有多餘的兵力來固守這些營區嗎？真的是八個字可以形容：寧予外人、不予家奴的心態作祟。

軍方稱這種營區為平封戰啟式的營區，也就是平時封閉、戰時啟用的意思，所以是機密不可以拍攝。P啦！等軍方把廢棄營區復水、接電後，戰爭早已經打完啦，還平封戰啟哩。

更可笑的是，沿著小金門的濱海大道前進可以發現多輛廢棄的戰車，有M41、M18等等，居然也掛著軍事機密不得拍照的字樣，我哩！空置營區你這樣子立牌子我就認了，M41與M18戰車你也立這種牌子，那你不就等於宣布擺在集集退役戰車的兵整中心洩漏軍機囉？

在金門會知道部隊訊息的，往往不是軍人而是營區週邊小販、計程車司機與洗衣服的婦人！營區小販當然要知道部隊何時移防、誰要被轉調等資訊，以免收不到這位調職士兵所賒欠商家的錢；計程車司機則是知道每處據點的準確位置，不然無法快速的把銷假士兵送回營區；營區旁邊的洗衣婦人當然知道這營區有多少位士兵，這樣子才可以決定洗衣粉要放多放少。

會洩密的往往不是退伍官兵，而是類似劉冠軍、金門晚報發行人這些人士啦。


定位
在金門服兵役、然後退役的人數，若以1981年到2001年、這20年的時間來計算的話，服役然後退役的人數至少會有30萬人次，若是這些人都想去金門看看他們以前的營區，你想這會是怎樣的商機？

金門自1992、1993年剛開放觀光時，確實吸引不少觀光客源，民宿與飯店也一間一間的興建，但是這些觀光客多半屬於一次性消費，也就是說他們來金門看過一次兩次後就不太會來第三次了，除非是類似賞鳥團或是進香團那種觀光客源。隨著駐軍撤退與觀光客的日益減少，金門變成了極想吸引觀光客前往的一個縣市。

到了政府開放金馬小三通的政策後，金門的觀光人潮又有回流趨勢，然則這些都屬於落地人潮，對真正的觀光收入挹助並無不多，那麼何處是客源？

退伍老兵是個好賣點，凡參加過諾曼地登陸的盟軍老兵，每年都會想回去那邊看看；抵金服役的官兵，自然也想回去瞧瞧他們以前的駐地變成怎樣了，然則，退伍官兵返金後卻看到什麼？他們看到的是本區屬軍事管制區，未經許可，禁止進入測量、攝影、描繪、記述及其他關於軍事上之偵查事項，違者依法嚴辦，連絡電話0823－363363的牌子！

依照軍方這種不得記述的告示牌理論，首先該被抓去法辦的，就是史政編譯室最近所出版的口述歷史叢書，叢書的作者與編輯通通都該法辦，因為只要是該書所論及的營區是屬於空置營區的話，那就有觸法的可能；郝柏村也應該抓起，來因為他待過金門太多地方了，有些地方現役部隊還在使用哩，那麼郝柏村的回憶錄就是定罪他的最好證據。

那麼究竟金門縣政府與金防部留給這些退伍官兵什麼了？

精進作為
光批評軍方沒作為沒什錄用，徒增退伍官兵感傷而已，那大家就想想該怎樣作為吧！

首先是民眾方面，由於私有土地長期的被軍方所管轄，目前剛好趁著裁軍的熱潮要求軍方還地於民，以利開展觀光或是整地；於是軍方就會花錢雇工拆掉所有的地上建築物，並封閉所有的坑道、據點。軍方達成了還地於民的要求，民間地主得利，承包的土方業者更是笑呵呵，因為拆掉的花崗石整理之後還可以外賺一筆，徒留的只是當兵者的記憶。

這種狀況以小金門地區最為嚴重，這確實是兩難；然則我們希望在最低的範圍內，以不動到現有的空置營區為主，只整理必要、有危安顧慮的營區即可，待日後經費足夠時方才動手拆除或撥贈。

第二是要改變軍方的升遷制度，長久以來，軍方營舍的管理單位為營繕科，或是比較冷門的單位。以目前軍隊晉升的「邏輯」來看，與「上級」關係好的會比較容易升官，訓練好部隊升官的機會次之，搞好廢棄營區的撥交與帶動地方觀光，很抱歉，只會得到上級長官的「口頭嘉勉」！

因此在這種情況下，對於軍方該做的事情我的看法是，軍方保留所有的空置營區不要動，在經費撥足之前，若有退伍官兵前來憑弔、懷舊時，應以專案方式向防衛部提出申請，但是律定入內拍照存檔的退伍官兵，在此處空置營區開放之前，不得將所攝得的影像予以公佈、或是營利。此舉主要的目的，是儘最大的可能保留該營區的活歷史。

軍方在撥交營區給其他單位時，除了空置營區移交外，也要附上該營區的部隊戰史、特殊功績等，以利充實該營區日後整建後的展示軟體設施。承辦廢棄營區軟體移交的軍官則應予以獎勵，否則以軍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態度來看，他們是不會有所動作的。

第三是地方政府與中央的業管單位。說白一點，就是這些中央單位不要站著毛坑不拉屎，要多聽聽退伍官兵的意見，不要延請一些蛋頭學者做研究、公關公司搞形象設計，這些都不是退伍官兵想要的。以勇士堡旁邊為例，該堡周邊竟有價值高昂的景觀設計，我認為這不是必要花費的經費。又如告示牌的槍枝與火砲圖片，居然以散彈槍與不同火砲的圖片來替代，這種不專業的作法，所承包的政府標案也就可想而知。

最後是退伍官兵的貢獻。由於軍方開放的營區已經不屬於機密，因此每個示範據點與示範坑道都有被選為開放營區的可能，要求軍方提供該據點光榮的史跡與相關的照片，依照軍方的態度恐怕是不會盡如人意的，因此退伍官兵的腦力激盪是相當重要的。

首先是要請退役官兵回憶，記述這個據點的歷史點滴、提供相關的照片、據點的特色、兵力規模、武器配置等等，退役軍友只需提供照片、史料或口述歷史，照片相關的放大費用、表框費用、字體放大費用、告示版封膜費用等等，則必須由地方政府或承租單位承擔，否則誰願意提供相關的史蹟資料呢？


如何經營？
在這邊要先提一下湖井頭戰史館的新聞，該館館外有許多退役的武器陳列，年久裝備就生鏽了，民眾向館方反應，館方竟推說這是軍方裝備云云，還向名城電視哭訴，結果還不是金管處買單，既然退役裝備撥交軍史館了，那你們就要承擔日後的維修經費阿，沒有人說參觀軍史館不必然不要付費阿。

首先是軍事遺跡或是據點景點要律定收費，把這筆費用當作是該景點日後維護與保養的經費，誰規定參觀軍事景點不用收費呢？若主管單位堅持不收費那也可以，那就請編足這處景點20年以內的維修經費。第二是開放時間，國外有許多軍事遺跡景點都是例假日才開放的，有的景點更是嚴格，非得要在暑假期間開放不可。我的建議是這樣子的，因為金門地處亞熱帶，因此可以集中在週末時才開放，這樣子平常可以節省維持費用，若碰到團體聲請參觀時則為例外，多少的參觀人數可以符合開放標準可由主管單位律定。

第二是要充實營區內部設施，軍方撥交空置營區給接收單位後，往往會將營區整個「趴光」，也就是非此營區的駐守官兵是不會清楚這邊的具體狀況的，遑論縣政府或是接收單位？因此為了要「復原」此據點或營區的狀況，我要求接受縣政府或中央單位補助的「學術單位」，拜託認真一點，去訪談據點旁邊的商家，整理一下該據點周圍商家的口述歷史，不會的話，請參考史編室最近出版的一堆口述歷史叢書，不然那那樣多政府的補助經費，你是會安心喔？

但是很諷刺的是，不論是中央單位、縣政府還是軍方列管單位，他們所能提供的資料都無法完整的復原出此據點的整個狀況，因此必須求助於「藏富於民」的據點退伍官兵。首先是要藉助網路的力量，號召某據點的退役官兵，共同憑記憶回憶出該據點的點點滴滴，這包括據點規模、兵力大小、部隊番號、日常生活狀況、據點週邊景物的介紹、照片的提供等等。但是切記，這些東西最好開個網站，以會員制的方式收錄這些退伍官兵所提供的東西，不得外流。

我這樣子說是有目的的，採用會員制的目的是防止不肖的現役政戰軍官以上網蒐證的方式，將這些人以洩密的方式，編織罪名加以入罪；雖然現在情況不像以前的戒嚴時期那樣的嚴密，但是接到政戰人員的關切電話總是令人不爽。一旦這些空置營區變成觀光景點，這些提供照片的退伍官兵又變成幕後英雄，諷刺吧，從洩密到英雄只有一時間的間隙。

如前所述，退伍官兵只是提供照片（說也奇怪，那時候部隊對照片控制得那樣嚴密，卻還是會有照片保留下來）與資料，照片的放大與資料看板的整理等等費用，需由主官單位支付，同時還必須打上某某某先生提供的照片字樣，這樣子才會有人提供相關的資料。

廢棄營區與空置營區一樣，只要沒有釋出或是沒有變成觀光景點，那就會逐漸凋零，也會淹沒於荒煙漫草間，徒留的只是那據點的那批人、10年以上的記憶吧了。

PS：看完這篇手扎，我要求各位提供意見當作報酬，嘿嘿，題目是怎樣爭取、管理、經營廢棄營區，促進地方觀光對退役景點的熱潮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