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在觀賞「娜魯灣劇場」的表演後，我們沿路走了下山；卻遇見正在步道旁雕刻的老人。「這是老虎嗎？」「補是。」「豹嗎？」「補是。」「那這是甚麼？」「雲豹。」哈、哈，一語驚醒夢中人，當然是雲豹；而且非此莫屬。

雲豹，臺灣特有亞種，是如今存在傳說中的貓科動物，毛色黃褐間以黑斑若雲，面容威武，動作迅捷，嘗生活於中海拔山林。問他曾經見過雲豹嗎？他悵然搖頭說沒有，如果有人見到也只是一下子；他又這樣補充。「那你怎麼會刻呢？」他指著背後一塊大石上以粉筆畫成的圖樣說：「就照這個刻的。」

令人不得不正視眼前的工作者。他戴著原住民頭飾，隱隱露出絲絲白髮；膚色黝黑，目光沉著；手中的氣動鑿子，任憑隨意的言談，在堅硬的石塊上穿迸出四射的飛礫。請問刻成一件石雕要多久？今年已經做了四件；兩件在山下，一件在那邊，這是最後一件。

眾人目光隨著他揮灑的手勢，最後又落在眼前的雲豹。這雲豹造型古拙樸實，天真又略帶童趣，露齒咆哮卻恕貌畢然；我們都看了看老人，老人依舊如同初識；我們又看了看雲豹，雲豹面色無改。請問你是那一族？「魯慨。」

接著下山的時候，九族文化村的所有景致雖然經過業主的精心布置；但是耳邊卻迴盪著老人的回答：「魯慨、魯慨、魯慨……」

如果詢問任何一位臺灣人，臺灣偉大嗎？相信所有的答案必然一致。當初葡萄牙航海者初見岸貌，在驚呼之餘譽為：福爾摩莎。光復後，臺灣又同時被稱為「寶島」。「『寶島』何寶之有？」每每在選舉前後，我們大概都一再這樣深切地責問自己。

在告別雕刻老人以及雲豹的剎那，我的心中一度緊緊攫住那渺不可得的嚴肅答案；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