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10-07 18:26:35mico

青春眺望台(二)

  再往前行去,是小鎮較偏僻荒蠻的版圖。
  我們撿拾那幾乎輕不可聞的碎落腳步聲,以及曾經被遺忘在這裡的歲月影子。那黑夜裡孤寂無依的鬼影,長年飄流在外找不著回家路途的遊子,妻子年邁亡身的淒涼老人身影,被城市遺棄返鎮另求出路的年輕男女……小鎮是人們疲累歇息的驛站,它默默收藏悠緩的時光記憶,細微瑣碎的日子,以及小鎮子民各種零碎的情緒和日常氣味。
  那年返鎮,荒野之地已不復見。我凝視那一幢幢被蓋起的大房子,跨越那一條條阻隔過去時空的無形界限,那些曾經徘徊於細碎沙石間因摩擦而發出嗦嗦聲的人們;乾燥的熱風揚起那個為情感而傷懷的年輕女孩的衣裙下擺;夜裡響起的蟲鳴聲隱晦流洩出的暗夜匿事等如海浪般湧上來。
  於是,一切被刻意隱藏起來或被歲月遺忘的軼事,都在建基打造城鎮新版圖的過程中被嵌入那些房子牆面的細縫裡,成為年輪迭替的證據。
  我們曾在某個涼風徐徐的午後,參觀這裡的模型屋。這就像是一種觀望並檢視確認鎮上各種變遷標誌的例行儀式。我們嗅聞迴於往昔的新鮮氣味,以雙手觸摸其所產生的新奇質感,最後把它們埋藏在鎮土的心臟中。
  如果再把目光挑高,越過那些荒蠻林地,將焦距定格在樣式雷同的花園住宅區裡,又是鎮上的另一頁風景了。
  花園住宅區的房子被漆上各種鮮明的顏色,用以分辨房子的不同類型,如白色代表排屋,米黃色代表廉價屋,粉藍色代表半獨立洋房等。它們賦予小鎮全新且活潑的視覺觀感,以及華美的想像世界。許多人陸續從狹窄雜亂的新村遷入至這些用美麗籬笆圍起的花園住宅區裡,像是對過去那段悠遠記憶所作出的一種訣別。而那蒼茫的歷史之路逐漸被後來出生在鎮上的人們所遺忘,慢慢地他們將無法再尋索出那條曾聆聽各種有關生命的細碎腳步聲的路。
  於是,人們開始在鎮上迷失方向,找不到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