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11-15 16:47:21尚未設定

小學同學的婚禮

音樂響起,儀式開始了。

大約四、五歲的小花童握著戒指,一步一步向禮壇前進。他長長的眼睫毛緊張得一閃一閃的,但也惹得許多女賓客「好可愛!」、「好俊俏!」的讚嘆不已。穿著純白裙子加毛毛披肩的花女跟在後面,一本正經地把花瓣平均地撒在通道上,為新娘開路。

「你今天很漂亮!」當新娘挽著父親的手,經過我身邊,我用口形對她說。她馬上調皮地咞了咞眼,也用口形回應道:「多謝!」隔著頭紗,我又看見了她嘴角兩端可愛的小酒渦。

新娘是我的小學同學,也是我當年最好的朋友。本來我應該做她的姊妹,但由於手術後體力不,只好拒絕。此時此刻,看著她,我的心裡充滿了由衷的喜悅,兒時許多沩馨可愛的片段,也一幕幕地在腦海裡上映。

她在我的人生中,佔了很重要的一席。沒有她,我絕不會是今天站在觀禮席上的我。不過,我從來沒有告訴過她,她自己當然也不知道。

小時候的我,是一個陰沉泠淡的傢伙,憤世嫉俗、思想負面。我的父母很傳辏,不大懂得和孩子溝通。我的母親很愛我,但卻常常以一些負面的評價來「激勵」我。小孩子不懂轉負為正,日復一日,我相信自己就是世界上最差勁的人,樣子醜、性格差、一事無成。嚴重的時候,一上街就覺得所有人都在笑我,自卑得不懂得呼吸,連走路也不知道應先邁左腳還是右腳。小學四年級,我就總是想:「今晚睡著睡著死掉,以後再也不用做人多好!」

和我相反,從小,她就是一個快樂可愛的女孩子,我常常奇怪,她怎麼沒有被列入受保護的瀕臨絕種動物之列。快樂的人很多,但像她那樣單純可愛善良得那麼徹底的,卻不多見。

我們的友誼是由一塊橡皮擦開始的。她問我借,我借給她,就這樣打開了話匣子。她給我的第一印象是很像一隻小狗,對一切總是充滿了善意的好奇,烏溜溜的眼晴閃閃發光,一笑就露出兩隻小小的虎牙和一雙深深的小酒渦。她很喜歡粘著我,連我喜歡握著一個拳頭放在口邊的動靜,也不知不覺地學了去。由於我們長得高,所以一起坐在最後排。當然,我們充份利用了這個優勢,上課常常開小差。記得有一次,她和我上課時說話,被老師逮到了,叫她起來答問題,她不懂,不由自主地做起了那個習慣手勢。老師很生氣,大喝一聲: 「把手拿開!」她一害怕又做多了幾次……

和母親相反,每天她都告訴我:「你好棒喔!」「我好喜歡你!」一開始我很不以為然,但後來,我才發現她是真心的。我猶記得,有一天我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猶猶豫豫地想:「我……似乎還不太差喔……」就是這樣的,不知不覺地我變了,世界似乎也不再那麼黑暗。當然,今天我能成為一個開心快活人,還有許多其他的因素,但是,沒有她,我邁不出第一步。

十多年過去了,她還是一點兒也沒有變。在儀式上,只要她一開口,觀禮席上就會傳來陣陣笑聲。倒也不是她說了什麼可笑的話、做了滑稽的事,只是,只要有她在,大家的嘴角自然地就會往上翹。她就是有那種感染力,能令人不由自主地快樂起來。這個開心果的另一半「阿笑」,是她的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男友,看來和她的確是很相襯的一對。他十分惹笑,到要吻新娘子時,還害害羞羞的不知所措,要神父提水說:「請隨便!」惹得大家都笑起來。致辭的時候,他也很緊張,烏龍百出,不是忘了這個的名字,就是感謝漏了那個,要頻頻偷看貓紙,但他沒有忘記感謝她的父母,把她生得教得那麼可愛,也感謝神,把她賜予他,並承諾與她一生相伴,攜手到老。

儀式後,照相是當然的環節。她的伴娘和其中一個姊妹也是我小學的「四人幫」死黨成員,她們拉著我拍照的當兒,她本來在一旁和其他人合照,卻也馬上也像蟹一樣度著橫步,偷偷的拱進了鏡頭,還擺出了V字手勢。「你做什麼!去! 去! 去!」我的朋友們嚷著趕她走。「我要合照嘛!今天是我結婚橥!」她屈委地說著,趁機一扭身,和我身邊的伴娘換了位置,挽住了我的手。相機燈光一閃,留住了我們的笑臉……

「怎麼不太莊重,和電視上的不一樣。」我母親第一次出席在教堂舉行的婚禮,她有些失望。的確,這是一個充滿了歡笑的婚禮,也很有一對新人的個人特色,但我覺得這樣很好,非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