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11-20 20:33:33喵喵
醒醒吧，「中國人」
一九九一年台灣的立法委員第一次全面改選，那時候就有候選人想盡辦法在抽號次的時候變裝，用造型吸引大家的目光，或是打奇怪的文宣。十多年後，我約略只記得現在已經跑路的補習班大亨戴╳文，他主打「以孝立法」，還有一位法官出身的仁兄，把自己打扮成包青天，同樣達成不少驚悚的「笑」果。
兩相比較，當年的作秀手段實在是小兒科。現在到各地選委會看看，有打架的，有打扮成聖誕老人的，有打扮成媽祖的，有日本武士隨行的，不變的是還是有人打扮成包公，最妙的地方在於打扮包公的是台聯候選人，額頭上的月亮換成了台灣。
從比較客觀的歷史眼光觀察，當時擔任開封府尹的包拯，不過是現在的台北市長（同時兼任台北地檢署檢察長和台北地方法院院長，因為那年頭哪有什麼三權或五權分立的問題），在小說家的穿鑿附會下，成了傳奇人物（如羅貫中打敗陳壽，讓「三國演義」超越了「三國志」），成為追求正義的象徵。但是……咦，包拯不是「外國人」嗎？如果照某些人士的定義，還是「敵國人」呢，結果法務部不但「通敵」請包拯代言反賄選，連台聯蕭貫譽也把自己打扮成「敵國人」，豈不是很荒謬（試想你會找米老鼠來代言台灣全運會嗎）？
這樣的荒謬情景，現在在台灣並不難見。前一陣子對歷史教科書和國父的爭論，一度讓獨派人士（如林玉体）士氣大振，但是民調卻呈現出有趣的現象，雖然已經有超過兩成民眾贊成急獨，但是仍然有六成認為孫中山先生是台灣國父，這似乎象徵獨派的歷史詮釋方式未必能被大家接受。
部分台灣的政治人物正急著割斷和中國的所有連結，但是卻發現「剪不斷，理還亂」，原因不難發現：所謂「台灣話」或「河洛話」，其實只是口音稍異的「閩南話」，就算台灣兩千三百萬人都講「台灣話」（其實能說的可能只有兩千萬上下），但是光中國大陸就有五千萬人講閩南話；台灣各地各大小廟宇裡供奉的神明，只有「保生大帝」曾經分靈到大陸，其他神明都是從大陸分來的，行天宮拜的是漢朝山西人關羽，天后宮拜的則是宋朝福建人林默娘；在墓碑上我們仍然可以看到「汝南」（周）、「隴西」（李）、「四知」（楊）等不同姓氏的堂號記載，這些也都是從大陸來的。
今天的「台灣人」主要是明清兩代，以及一九四九年移民的後裔，經過五十多年的發展，台灣的生活方式、生活觀念、價值觀已經和大陸很不一樣，台灣和大陸是否還那麼「不可分割」，確實可以討論。不過，政治上的分離分治，不意外著一定得連歷史和文化都得一刀兩斷。不少「非統媒」（這個用語是要跟大家經常掛在嘴邊，卻似乎沒有明確定義的「統媒」作區隔）總會在報導裡有意無意地強調「中國」如何落後，「中國人」如何蹣頇，而「台灣人」則是充滿朝氣、勇往前進的新民族，但是台灣文化畢竟是中國文化的「高接梨」（請見「一得之見」裡的「台灣，孤懸於世界之外？」），我們的社會裡有好的成分，也有不好的習慣，不論好或不好，這些社會文化就算不是從中國來的，也深受中國文化的影響。台灣人引以為傲的勤奮吃苦耐勞特質，同樣是中國文化的一環，但是台灣社會裡可以見到的成群結黨、黨同伐異、外魅內神、虛偽造假等問題，同樣是中國文化裡的惡劣特質，我們不可能把所有好的特質，都說成是台灣人優秀的證據，更不可能挑出所有壞的特質，用「中國人的惡劣文化」一棒全部打死。
我們絕對可以，也應該大聲地說「台灣不是『中國』的一部分」，但是無論我們如何建立「新論述」，如何強調「台灣地位未定」，都不能否認台灣人也是「中國人」，最起碼「中國人」和「台灣人」是並存不悖的。台灣人一樣過年，過端午，過中秋，一樣拜媽祖拜關公，重新詮釋歷史，割裂和中國的文化關係，不會讓「政治台灣獨立」的主張顯得更正當。
我雖然不支持台灣獨立（我最支持的選項是大家一起打混，打混打他個幾十年，問題自然迎刃而解），但是我可以接受這是台灣前途的選項之一，問題在於台灣內部對這個問題從來沒有好好地、認真地討論過。
台灣該不該獨立？該的，我認為。最起碼獨立對台灣人來說，不是個令人太意外的選擇，如果不很在乎非要變成「台灣共和國」不可，現在的「中華民國」不也是擁有獨立主權的國家？
所以，討論台灣獨立問題，我認為關鍵在於台灣是否一定要走「變更國號」這條路？換句話說，這個問題的關鍵在於台灣「能不能」宣布獨立？
「能不能」的問題不單是情感問題，也牽涉政治現實問題，台灣要獨立，中國接受嗎？美國接受嗎？日本接受嗎？這些問題都不是台灣單方面能回答，能解決的。面對強大而未必友善的鄰居，台灣可以選擇成為新加坡，也可以選擇成為古巴，前者雖然只有「鼻屎」大小，但是在世界上舉足輕重，後者雖然曾經享有民族革命的甜美果實，但是卻始終走不出強敵經濟制裁，人民被迫出走，寧願成為海上亡魂的陰影。如何思考台灣前途的問題，民主的我們慶幸可以有許多選擇，哪項選擇可以讓我們得到最好的結果，大家必須深思，在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我們尤其要記得，不論我們有什麼樣的政治觀點，我們都是「中國人」，這樣才能讓我們避免掉進思考問題的盲點。（圖：福壽山農場的李樹，透過接枝的方式，樹上長了多個不同品種的李子，但是樹就是那一棵，有如「台灣文化」與「中國文化」的關係）
兩相比較，當年的作秀手段實在是小兒科。現在到各地選委會看看，有打架的，有打扮成聖誕老人的，有打扮成媽祖的，有日本武士隨行的，不變的是還是有人打扮成包公，最妙的地方在於打扮包公的是台聯候選人，額頭上的月亮換成了台灣。
從比較客觀的歷史眼光觀察，當時擔任開封府尹的包拯，不過是現在的台北市長（同時兼任台北地檢署檢察長和台北地方法院院長，因為那年頭哪有什麼三權或五權分立的問題），在小說家的穿鑿附會下，成了傳奇人物（如羅貫中打敗陳壽，讓「三國演義」超越了「三國志」），成為追求正義的象徵。但是……咦，包拯不是「外國人」嗎？如果照某些人士的定義，還是「敵國人」呢，結果法務部不但「通敵」請包拯代言反賄選，連台聯蕭貫譽也把自己打扮成「敵國人」，豈不是很荒謬（試想你會找米老鼠來代言台灣全運會嗎）？
這樣的荒謬情景，現在在台灣並不難見。前一陣子對歷史教科書和國父的爭論，一度讓獨派人士（如林玉体）士氣大振，但是民調卻呈現出有趣的現象，雖然已經有超過兩成民眾贊成急獨，但是仍然有六成認為孫中山先生是台灣國父，這似乎象徵獨派的歷史詮釋方式未必能被大家接受。
部分台灣的政治人物正急著割斷和中國的所有連結，但是卻發現「剪不斷，理還亂」，原因不難發現：所謂「台灣話」或「河洛話」，其實只是口音稍異的「閩南話」，就算台灣兩千三百萬人都講「台灣話」（其實能說的可能只有兩千萬上下），但是光中國大陸就有五千萬人講閩南話；台灣各地各大小廟宇裡供奉的神明，只有「保生大帝」曾經分靈到大陸，其他神明都是從大陸分來的，行天宮拜的是漢朝山西人關羽，天后宮拜的則是宋朝福建人林默娘；在墓碑上我們仍然可以看到「汝南」（周）、「隴西」（李）、「四知」（楊）等不同姓氏的堂號記載，這些也都是從大陸來的。
今天的「台灣人」主要是明清兩代，以及一九四九年移民的後裔，經過五十多年的發展，台灣的生活方式、生活觀念、價值觀已經和大陸很不一樣，台灣和大陸是否還那麼「不可分割」，確實可以討論。不過，政治上的分離分治，不意外著一定得連歷史和文化都得一刀兩斷。不少「非統媒」（這個用語是要跟大家經常掛在嘴邊，卻似乎沒有明確定義的「統媒」作區隔）總會在報導裡有意無意地強調「中國」如何落後，「中國人」如何蹣頇，而「台灣人」則是充滿朝氣、勇往前進的新民族，但是台灣文化畢竟是中國文化的「高接梨」（請見「一得之見」裡的「台灣，孤懸於世界之外？」），我們的社會裡有好的成分，也有不好的習慣，不論好或不好，這些社會文化就算不是從中國來的，也深受中國文化的影響。台灣人引以為傲的勤奮吃苦耐勞特質，同樣是中國文化的一環，但是台灣社會裡可以見到的成群結黨、黨同伐異、外魅內神、虛偽造假等問題，同樣是中國文化裡的惡劣特質，我們不可能把所有好的特質，都說成是台灣人優秀的證據，更不可能挑出所有壞的特質，用「中國人的惡劣文化」一棒全部打死。
我們絕對可以，也應該大聲地說「台灣不是『中國』的一部分」，但是無論我們如何建立「新論述」，如何強調「台灣地位未定」，都不能否認台灣人也是「中國人」，最起碼「中國人」和「台灣人」是並存不悖的。台灣人一樣過年，過端午，過中秋，一樣拜媽祖拜關公，重新詮釋歷史，割裂和中國的文化關係，不會讓「政治台灣獨立」的主張顯得更正當。
我雖然不支持台灣獨立（我最支持的選項是大家一起打混，打混打他個幾十年，問題自然迎刃而解），但是我可以接受這是台灣前途的選項之一，問題在於台灣內部對這個問題從來沒有好好地、認真地討論過。
台灣該不該獨立？該的，我認為。最起碼獨立對台灣人來說，不是個令人太意外的選擇，如果不很在乎非要變成「台灣共和國」不可，現在的「中華民國」不也是擁有獨立主權的國家？
所以，討論台灣獨立問題，我認為關鍵在於台灣是否一定要走「變更國號」這條路？換句話說，這個問題的關鍵在於台灣「能不能」宣布獨立？
「能不能」的問題不單是情感問題，也牽涉政治現實問題，台灣要獨立，中國接受嗎？美國接受嗎？日本接受嗎？這些問題都不是台灣單方面能回答，能解決的。面對強大而未必友善的鄰居，台灣可以選擇成為新加坡，也可以選擇成為古巴，前者雖然只有「鼻屎」大小，但是在世界上舉足輕重，後者雖然曾經享有民族革命的甜美果實，但是卻始終走不出強敵經濟制裁，人民被迫出走，寧願成為海上亡魂的陰影。如何思考台灣前途的問題，民主的我們慶幸可以有許多選擇，哪項選擇可以讓我們得到最好的結果，大家必須深思，在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我們尤其要記得，不論我們有什麼樣的政治觀點，我們都是「中國人」，這樣才能讓我們避免掉進思考問題的盲點。（圖：福壽山農場的李樹，透過接枝的方式，樹上長了多個不同品種的李子，但是樹就是那一棵，有如「台灣文化」與「中國文化」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