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家。門內


是第幾次了？

她掐著指頭數著。


十五……十五年了。

那個讓她最掛心的女兒。


她望著小木門的斑駁，一年一年刻上自己的悔意與思念。

模糊不清的玻璃，映著她的身影。

像極了女兒的身影。


頑固！

她輕輕唸著，對著自己的影子。

像極了女兒的影子。



十五年前，那個最像她的女兒就是從這扇門走出去的。

她回想著。


回想著大床上，伴著女兒們的歡笑暖了的被窩。

回想著她年輕時的辛苦。


她明白，所以瞭解。

她不要她的孩子們再受到這些辛苦。

所以，她頑固。



「媽又坐在那扇小木門前了。」

她不理會後頭女兒門的話，瞇著眼想從小木門的玻璃中看到十五年前的痕跡。


「那扇門在後頭打通了之後就沒什麼人在走了。」




十五年了。

每年，她總是在這個時候坐在門前，望著外頭。

看著玻璃上的影子，她的影子。

像極了女兒的影子。


她等待著。

等待著那個影子打開小木門。

等待著十五年裡每年都會出現的影子回到她的懷抱裡。

等待著等待了十五年的思念化成眼淚。



她是頑固的。




但，人生還能有幾個十五年呢？

她摸了摸刻滿縐紋的手。



如果，她不這麼頑固的話……如果，她的女兒不像她的話……




今年，那個影子還是會消失吧。

她想。


那個像極了女兒的，她的影子。

印在小木門的玻璃上的。


她緩緩起身，拿起柺杖。



人生，

還有幾個十五年呢？








轟！

小木門倒了。


或許是歲月的摧殘，或許是上回地震的後遺症，或許……或許……是神的惡作劇。

小木門倒了。


或許，是她和她的願望。




映在那塊模糊不清的，小小玻璃上的，

是一對相擁的母女。


還有十五年的等待……十五年等待著留下的淚。




那天


大年初二。




THE END

26/01/2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