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有小朋友從樓梯上摔下去了。」


教室裡，有一位因為聽到這句話而跳起來的國小三年級導師。


「是誰？誰摔倒了？在哪裡？」張老師丟下手上的作業，還穿

著室內拖鞋就從教室裡跑了出來。



「是阿花，張廖阿花。」


緊急通報的小朋友邊喘著氣邊說著。「阿花在飲水機那邊跌倒

了，然後從樓梯上一直滾到樓下的保健室前。」


聽到這句話的張老師喘了一口氣後，忽然放慢了速度，悠悠哉

哉地開始穿鞋子。



「喔！原來是阿花……這次是從二樓啊？」

張老師轉過身來，慢理斯調地從包包中抽出一本筆記本，翻開

早已記載了一堆密密麻麻文字的某頁。



他拿出筆，把裡頭「保健室的樓梯口」那個項目劃掉，並且在

旁邊註明上今天的日期。


「嗯！到今天為止，學校裡面70%的地方她都摔下來過了。」


張老師舔了舔筆，看著筆記本上依然空著的幾個項目：三樓女

兒牆、四樓女兒牆、體育館頂樓、生態教材園水池……


「加油加油！」




當張老師走到保健室旁的樓梯口時，聽到了附近傳來奇怪的喧

嘩聲。



「再來一次！再來一次！」


「安可！安可！」


只見得阿花站在群眾之中，摸了摸頭，很不好意思的樣子。


「不行啦！人家今天已經重複表演從樓上摔四次了，我媽媽有

限制我說一天最多只可以摔三次。現在已經超過，回去會被罵的

啦……」






「……」





五分鐘後，阿花被張老師拎著拖回教室。



「跟妳說過多少遍？在學校不可以做這麼危險的表演！上次吞

劍……啊不……吞剪刀結果卡在喉嚨的教訓還不夠嗎？」


張老師看著眼前自己班上的這位三年級小女生，生氣的罵著：

「萬一要是其他小朋友模仿怎麼辦？你以為這樣很好玩嗎？」




阿花點了點頭。




這讓張老師更加生氣了：「妳……妳……難不成妳還打算表演跳

樓？」



阿花搖了搖頭，張老師喘了口氣，但隨即他很快就發現自己放

心放的太快。





「昨天……隔壁的阿旺跟小珊珊問我要不要跳火圈……」




「……」



沈默了數分鐘後，張老師揮了揮手：「好吧！妳可以回座位

了……」


阿花彷彿聽到皇上頒定的特赦，相當開心地又跑又跳，回到自

己的座位。還順便把隔壁座位小孩的桌子撞翻，接著踩過地上破碎

的羊奶罐，走到自己的座位。




「唉……」張老師看著眼前這個最令他頭痛的學生，長嘆了一

口氣。


一個難以受傷的小孩，在成長過程中會養成什麼樣的個性呢？

很簡單！眼前就有一個實例。基本上這個孩子會失去對日常事物的

所有危險體認，然後把小孩「少根筋」的基本必備特質發揮到極致。



當初學期初電話訪問時，張老師還懷疑過自己的耳朵。



「老師啊！我們家阿花其實很喜歡上學，也都會自動自發做家

事。可是就是會不小心讓其他的同學受傷，這一點還要請老師多費

心……」



張老師摸了摸頭，有點覺得莫名其妙。



這裡是阿花家的電話沒錯吧？


他記得張廖阿花是班上一個相當乖巧文靜的學生。依照多年的

教學經驗，這種學生要不被欺負就很不錯了，還會害旁邊的人受傷？




然後他很快就體驗到花媽話裡的意思。


阿花是個相當聽話的小孩，無論任何時候聽到老師的呼喊，都

會以最短距離快速地到達老師面前。




「張廖阿花，九十八分。」


第一次發現這種「聽話」的危險性，是在發圈詞聽寫考卷的時

候。



「趕快過來拿考卷喔！」

那是一句無心的話，也是張老師從此之後不敢再重複的一句話。





轟隆隆！



那……那是什麼聲音？

張老師之想起過去讀過的一個句子：「忽有龐然大物，拔山倒樹

而來！蓋一……張廖阿花也。」




我的媽呀！竟然有個小孩走不走走道，而直接從前方小朋友的

桌椅間直線衝撞過來！


當老師回復神智時，現場已經一片混亂，連著好幾位小朋友跟

著桌子椅子一塊翻倒在地上大哭，而張廖阿花則是恭敬地站在他的

面前，雙手高舉準備領取考卷。


平常的時候還好，只要小心一點就是了。


不過，運動會時就很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