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是個非常低調內向的傢伙，也不太有什麼上台的經驗。

一直到高中時當了國文小老師，
我還是為在早自修時喊「收考卷」感到不好意思。
更不可能在台前喊同學的名字，
也不太好意思麻煩別人幫忙發，
而是自己在下課之後一張一張發到每個人的桌上。

上課發表問題或發言更是可怕，
每當我很想說什麼時，我會全身緊張、僵硬，
然後一定要等待老師說「有沒有問題」才會舉手，
然後說完話之後像完成了什麼大事似地癱倒在椅子上。

對當時的我而言，上台是一件令人感到緊張的事。

不過如果是跟大家一起上台的話，那倒是還好。
比方說國中時的合唱比賽，比方說高中時管樂隊演出，
都沒什麼，反正旁邊有一堆人，倒不必太緊張。

進了師院之後，我變了另一個人。

在師院裡你會有很多上台的機會，
因為未來你可是得每天上台的。

不過印象最深刻的是新生報到的時候，
那時候大家都要上會議室的台上介紹自己，
我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竟然當場教大家寫字、開玩笑。
總之效果還不錯，但是學長姐倒覺得蠻驚訝，
因為這傢伙看起來頂內向，上台居然變一個人，
但事實上最訝異的還是我自己。

然後有不少上台分組報告或表演的機會，
我們還有那種攝影機對著你，你要朗讀或演說的課，
事後再用單槍投影放出來，
大家對著大螢幕檢視你的手勢有什麼缺點。
（那很恐怖，感覺像是自己一切都被放大了）

社團活動時也有上台教課的機會，
而且開始那幾次表現得並不是很好，
想要刻意幽默反而卻很冷。

到這裡為止，上台都還是一件苦差事。

後來因為老婆的關係，加入了戲劇社。

我發現我忽然變了一個人，
忽然間，我覺得舞台是很迷人的，
「好想演好想演好想演！」這樣的念頭充斥在我的腦中。

我發現我在小團體中，也可以很自然地發言，
甚至非常熱衷於發表意見。

我暑假還跑去安親班、幼稚園打工過，
那是很累人的經驗，不過結束後會覺得自己瞬間成長了，
尤其我們將來是要天天上台跟孩子一塊的，
做這些事情的目的，倒不在於賺錢，而是在累積經驗。

後來更有兩年在「得勝者」幫忙，
我們會在禮拜六有一節課到附近國中去帶輔導課。

總之這樣下來，一直到大三、大四時的試教與集中實習時，
我感到上台並沒有太大的壓力，甚至相當輕鬆，
真正累的只在那些課程設計。

即使如此，上台上課跟上台演講還是不太一樣的。

畢業之後，我成了每天上台的老師。
但就像絕大多數的老師一樣，
我們可以在自己的班上輕鬆自在地上台，
但在全校或更大的團體前發表言論，還是會緊張。

當然這種緊張感可能比其他行業少一些，
但還是一樣會緊張。

然後，因為工作的關係，我開始有了很多演講。

而且是非常密集的演講，
一場又一場、一場又一場，
甚至有時候一個月最多有過六次上台做演講、報告的機會。

台下有時候是黑壓壓的一片，有時候是小貓兩三隻，
總之在這種訓練之下，我發現我愈來愈囉唆，
愈來愈多話，愈來愈不怕上台。

從一開始有緊張感，到漸漸沒有緊張感，
一直到現在連「緊張」都沒想到過，
甚至隨時隨地忽然上台講什麼，
也都勉強可以從腦袋空空擠出些什麼。

事實上，我還是跟大學演戲時一樣，
變得非常喜歡上台，非常喜歡演講，
甚至對於演講該講什麼這件事也漸漸有一套自己的理念。
（更何況有不少演講都有錢領呢！）

仔細想想，現在的我，
或許是小時候的我所難以想像的一個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