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毒,可以跟我做朋友嗎? ◎劉秀枝
清晨五點多,喝下一杯優酪乳,替腸道增強益生菌後,趁著清晨人跡稀少,到附近的公園散步。我反射性地戴上口罩,如今沒戴口罩就好比沒穿衣服,邁不出門。
忽見石板小徑上一個灰灰的小東西好像會動,彎身一看,原來是隻不到一公分大小的樁象幼蟲。六隻細腳緩緩爬行,淺灰的身軀與石板的灰色顆粒幾乎融在一起,本該是很好的保護色,但此時此地卻很容易被路過的行腳踩踏。
樁象幼蟲走錯了地方,生命堪虞,讓我想到新冠疫情嚴峻時不群聚、不社交,不就是怕誤入危險之境或遇到感染病毒的人嗎?
然而,大千世界也有共生共榮,如深山裡高大的樹幹上常長著一簇簇蕨類,一同蒼鬱茂盛;花朵靠蜜蜂和蝴蝶傳粉受精,繁衍後代,且讓蜂蝶有食糧,人類有眼福;牛背鷺優雅地站在牛背上歇息,啄食牛背上的寄生蟲,互惠共生;即使惡名昭彰的細菌,也有與人類共生的好菌種,例如一百兆個腸道菌能幫助人體消化食物、吸收營養、抑制發炎,並帶動市面上的益生菌食品無限商機;連癌細胞經過化療或標靶療法後,也懂得稍稍平息,以慢性病的姿態與人類和平共存,畢竟把宿主殺死了,癌細胞不也無處容身,一同毀滅!
那麼新型冠狀病毒難道就不能學一學細菌,嘗試和人類做朋友嗎?
人類與細菌共存其實是常態,在互相消長中取得平衡,可能是地球萬物的生存法則。我們常常受病毒干擾,如感冒、流感,大都無礙,C型肝炎與愛滋病等也有藥物可控制,只是對新型冠狀病毒的治療才剛剛起步。
同樣都是微生物,但此病毒比細菌小得多,約只有它的一千分之一大小,且構造很簡單,裡面是基因體,外面是蛋白質與脂質包膜,簡單到無法自行複製繁衍,只能設法進入宿主細胞藉此繁殖後代,之後從細胞釋出,細胞凋亡,再感染其他細胞。
對這種幾乎「毫無家當,無後顧之憂」的莽撞小小病毒,可選擇的藥物不多,不像細菌可以用抗生素治療。雖然美國默克藥廠的口服膠囊於2021年十一月初在英國獲准緊急使用於新冠肺炎,美國輝瑞藥廠也宣布其新冠口服膠囊已向美國食品藥物管理局申請使用授權,但畢竟還不普及,目前只能靠增強人體免疫力或打疫苗,來對抗病毒。
但是,病毒為了生存會不斷突變,疫苗又要跟著變變變,如此不斷較量,可能落得兩敗俱傷。多麼希望能複製一個像人類與細菌共存的模式,例如病毒可以寄存在我們的鼻腔裡,當一個噬菌體,殺死外來的細菌以保護人類?
撿起一片樹葉,我把樁象幼蟲以葉片輕輕托起,移到旁邊的草地上,心中一陣溫暖。繼續往前走,腦中縈繞著:人類與那麼多的生物都互助共存,也許有朝一日,我們可以如科幻片般找到方法,像接納腸道菌般地與新型冠狀病毒和平共處,成為朋友?
(本文刊於2021/12/15聯合報繽紛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