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陣子疫情嚴峻期間，我身體不適到醫院求診。似有若無的緊張氣氛瀰漫在每個空間裡；稀落的人群，迥異於過往的雜沓，大家或坐或站皆保持著社交距離。於我，竟有一股說不出的冷寒襲身。

站在抽血自動報到機前，我仔細看著機台上的使用說明，耳畔傳來：「妳先在螢幕上的抽血驗尿選項按一下，然後掃描抽血單上面的條碼，再拿著號碼牌就可以了。」我順著他的教導，快速完成報到手續。正想轉頭謝謝這位熱心的志工，卻見他已走回抽血等候區，且未穿著志工背心。我突然想起，防疫期間是沒有志工服務的。原來他不是志工，而是與我一樣等待抽血的求診者。我緩步走到後方等候區坐下，他則在我前兩排的位置。

我不禁偷覷這位男子：黝黑矮壯的身材、穿著略顯陳舊的休閒衫與短褲、一雙布希拖鞋，如同在街弄裡營生的尋常市井小民。但見他緊盯著抽血自動報到機，只要有人站在機台前困惑遲疑，他像腳底裝了彈簧般立刻起身前去指點。甚至有人因太專注低頭滑手機，叫到號碼卻未覺，他也會幫忙大聲複誦一次，引起當事人注意。有趣的是，待他自己抽完血要離開，經過機台前，彷彿離情依依，還要做一下功德，又指導一位病患才快步離去。

既不是志工，也非醫院員工，這位熱心助人的男子，成了疫情期間，醫院裡一道溫暖的風景。

（本文刊於2021/10/27聯合報家副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