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關角落裡，一只五十公分高的花瓶倚在牆腳，瓶口周圍有幾處補綴的痕跡，瓶面上兩條游龍追逐著一顆明珠。

那年陪同丈夫去廈門參加醫學會，會後搭船前往鼓浪嶼遊玩，在碼頭邊的地攤上買下的。我們把它裝在有輪子的行李袋內，小心翼翼地拉著走。

從廈門飛往北京參加另一場醫學會，出了機場等候遊覽車時，我把花瓶靠在牆角，萬萬沒料到才鬆開手，行李袋就倒下，「喀」一聲，瓶口有幾處斷裂脫落。

回家後，丈夫用石膏細細修補，將碎片歸位，瓶口留下幾道白色疤痕。

「缺陷美也不錯啊！」夫妻倆相視莞爾。

而玄關另一側角落，則默默立著一尊失去翅膀的勝利女神雕像。

1999年初夏，我們到法國巴黎旅遊，勝利女神雕像的英姿深深吸引了我倆。於是在藝品店買下一尊四十公分高、石膏材質的勝利女神，一路呵護回家。把它供在書架上方，隨時可欣賞她展翅前行的凜凜威風。

同年9月21日凌晨芮氏規模7.3的大地震，讓位於台北市區十四樓的住家一陣天搖地動。強震過後，丈夫舉著手電筒在滿地落物中發現摔斷翅膀的勝利女神，在餘震中搖晃不停。

「唉，真不該把它放在那麼高地方。」丈夫很懊惱。

「嘿，斷了雙翼的勝利女神，還是英氣勃勃啊！」我安慰道。

是怎樣的機緣，一個從中國廈門，一個從法國巴黎，越過千山萬水來到我們家；又因主人疏忽，一個摔破瓶緣，一個折斷雙翼，轉眼就二十多年過去。

人與人之間來往憑的是緣分，物跟人的聚合，何嘗不是？即使搬了家，還是能夠相聚在一起，共同經歷有情世間奇妙遇合的珍貴緣分。

（本文刊於2020/10/31聯合報家庭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