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悉佩璐

●與官校同學共進晚餐

第一次參加正式舞會，是在高雄岡山的空軍官校。

那年我二十一歲，任職於高雄前鎮某公家機關，室友瑛瑛邀請我和一位女同學周六下班後，去空軍官校探望表哥。神祕的軍校，一下子來了三位妙齡女郎，可想而知多麼吸睛。

表哥和他的兩位同學陪我們逛校園，健談的飛官神采飛揚地講述軍校生活；一路上，穿著制服、戴船形帽的學弟，向學長行禮問候「學長好！」此起彼落，聲音還特意拉高分貝，讓我們見識到軍校學長制的威風，表哥等人回敬時，強而有力的甩手英姿，真不是一個帥字了得。

逛到餐廳門口，表哥說：「妳們不要急著回去，留下來參加晚上我們這一屆的畢業舞會，先一起用餐吧。」才踏進餐廳，立刻響起一陣掌聲，讓我們驚愕得手足無措，後悔在搞不清楚的情況下貿然進入。哇，是與一群官校同學共進晚餐耶。

坐定後一聲：「開動！」立刻傳來刷刷刷嘩嘩嘩筷子扒飯、盤碗鏗鏘碰撞聲，一種快速用餐的氛圍，令我大開眼界。一抬眼，發現幾十雙眼睛正盯著我們三位女生瞧，含在嘴裡的菜肴頓時不知如何嚼嚥，低著頭硬是把卡在喉嚨的食物給吞下去。

舞會的場地就在餐廳。用餐後，學弟們快速布置場地，掛彩帶、彩球、調燈光、準備音樂，桌子鋪上白色床單，最後地上灑上滑石粉，大功告成。

●來個仰式游泳溜冰舞

這時，餐廳門口分秒不差地停了兩輛軍用卡車，載來一群盛裝打扮的青春美少女，她們全都是被官校同學邀請來參加舞會的女伴。

畢業舞會由一位英挺的長官領著舞伴開舞，以優美的探戈揭開序幕，一對對陸陸續續滑入舞池，我目不暇給望著眼前翩翩起舞的俊男美女們，彷彿置身電影中的浪漫情境，內心像浪潮般翻騰，興奮不已。

我初中寄住在台北新店姨媽家時，讀中正理工學院的表哥、念大學的表姊經常在家舉辦家庭舞會，姨媽家客廳又長又大，那個年代流行跳OB恰恰、扭扭、阿哥哥舞，我常偷偷跟在後面亂扭，只有在跳兔子舞時參一咖，從來沒正式學過舞。

當空軍官校這場畢業舞會的音樂，轉換成快節奏的動感舞曲如〈Knock three times〉、〈one way ticket〉等我熟悉的歌曲時，立刻陷入一片歡樂。

大夥愈跳愈high，音樂響起〈繫條黃絲帶在老橡樹上〉時，有位飛官請我跳這支舞。膽怯的我一開始就婉拒了，但拗不過他的熱情邀請，和瑛瑛及表哥猛在旁敲邊鼓，我被拉進了舞池。

剛開始還能配合旋律跳，但這位老兄跳吉魯巴花招不斷，甩出去拉回、拉回轉圈，在腰後換手又甩出去。一個換手沒接好，「咻－－」的一下，我溜了出去！雙手來個「仰式游泳」，綁在兩側的馬尾隨之飛揚，迷你裙也飄呀飄，腳下的平底涼鞋硬是煞不住，就像表演花式溜冰，一路飆溜到舞池外的桌邊，「碰」一聲才停住。

舞會究竟如何結束、我怎麼回到女子宿舍，全不記得了，但這段「仰式游泳溜冰舞」的狼狽樣，我可是一輩子深印腦海。

（本文刊於2018/06/16聯合報繽紛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