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無疑亭

拉開書櫃的抽屜，一冊冊相簿整齊排列，我隨意抽取一本慢慢翻閱，其中一張照片喚起我陳年的回憶。

高三那年是我人生中最茫然的時光。每當望著學校偌大圖書館中，為擠進大學窄門而日夜備戰的同學，就有股說不出的滋味在心頭。因為身為長女的我，不得不為家中生計忍痛放棄此一戰役。

父親在我即將升高二那年因公去世。我向母親提出休學的請求，母親搖頭拒絕：「妳一定要把高中讀完，學費我會想辦法的。人要有志氣，將來才能出人頭地。」我暗自在心中下了決定，絕不辜負母親的苦心。

我順利取得省中畢業證書，在步出校門後，幸運找到一份事務所的文書工作。在專業領域裡我虛心學習，熟悉各項實務經驗，也不斷鑽研稅務法規，因緣際會下自立門戶。儘管創業維艱，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孩一步一腳印，總算闖出自己的一片天。

然而，長久以來埋藏於心中的未竟志向，不曾因為時光的飛逝而淡化。在高中畢業四年後的某一天，我收到一封寄自台中，沉甸甸的郵件。剪開封口抽出信紙，一張厚實的紙片滑落地面。拾起一瞧，是昔日高中室友穿著學士服與男友合影的照片。

當下，我為室友取得學士學位並覓得白馬王子而開心。但隨即被一股落寞的情緒所掩蓋，內心風起雲湧的聲音吶喊著：「我的大學夢何時了？」

室友寄來的那張照片，燃起我築大學夢的熊熊之火。家中經濟逐漸穩定後，我一面執業一面重拾書本，雖然蠟燭兩頭燒，心中卻快樂踏實。在修業期滿前，月下老人還為我牽了紅線，我與外子透過相親相識而結婚。婚後在他的全力支持下，我終於圓了大學夢，取得學士學位。

望著眼前大腹便便，穿著學士服戴著學士帽，手上抱著大兒子的我，笑容燦爛地依偎在外子身旁，一家四口的幸福照片，讓即將步入耳順之年的我，忍不住微笑起來。

（本文刊於2017/10/25聯合報家庭兩性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