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倩

朋友因債務糾紛打了幾年官司，終於取回一間房子，央請我幫忙打理清潔、出租等事宜。我剛離婚，又帶著三個孩子，需要掙錢，立刻答應。

第一天，我拿出看家本領認真幹活，但進度緩慢。因抖動一室靜寂的塵埃，我頻頻打噴嚏，導致手邊的工作不時中斷；光是堆積如山的報章雜誌和廚房的過期食品就裝滿好幾個大型垃圾袋，散落各處的大小玩具也得一一打包。

最吃力的是移動一組布面沙發到一樓丟棄，搬運時心情特別沉重，覺得自己也需要丟掉一些負荷。浴室邊櫃凌亂擺放著瓶瓶罐罐，其中不乏進口的高檔品牌，顯示女主人的偏好，怎麼不帶走它們？還剩好多呢。

經過一整天的勞動，驚覺天色已暗，但屋子卻逐漸亮了起來，尤其是廚房的瓦斯爐台、抽油煙機和那整片瓷磚牆，在清潔劑的幫助下，彷彿從黃臉婆變身成肌膚淨白光滑的少婦，可以出來見人了。

之後的兩個工作天，我請來油漆師傅完成天花板和牆壁的粉刷，房子顯得明亮清新。第四天則進行東擦西抹的細部清潔工作，水龍頭底下，一雙手來回搓洗著一條又一條的抹布，那也是我一吋又一吋放下的身段啊！

我以打掃自家房子的標準，一遍又一遍地清潔地板，並將燈具的燈泡補齊，每個房間變得更加溫暖。再找來鎖匠打開信箱，整理塞滿的水電、瓦斯、電話和銀行的催繳帳單。是早已破產的信用才讓他們逃之夭夭嗎？是怎樣的生活把自己搞得一團混亂？我被前夫拖累的債務不也是這樣被擺爛著？如今我辛苦打掃這間房子，彷彿在不知不覺間也拭淨了心中汙穢的角落。

忙了五天，整間屋子容光煥發，宛如準備赴約的美女。我打著赤腳來回巡視，確定沒有疏漏的部分，便滿意地鎖上大門離去。一周後我又跑了一趟，和一對想租屋的夫妻會面，他們一進門立刻自動脫下鞋子，在熠熠生輝的地板上到處走走看看。

當那位太太摸著廚房的抽油煙機問道：「上一位房客都沒什麼開伙嗎？」我的心也跟著亮起來。

                  （本文刊於2017/02/09聯合報家庭婦女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