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5-15 12:00:00閱寫協會

【書訊】遠景五月新書:《扶桑書物語》,愛書不寂寞!且看歷代狂人如何愛書!



 

   在愛書人癡迷的說「書」過程中,不知不覺書彷彿也成為了一種有溫度的活物,與我們互動、對話,進而有了那份難分難捨的感情。如果你也是無可救藥的嗜書人,就一定要進入《扶桑書物語》,你會發現──原來擁有這份愛書的濃情的你,一點都不寂寞!

 

     遠    

 

扶桑書物語

編譯

林景淵

商品條碼

9789573908166

ISBN

978-957-39-0816-6

     新台幣380

出版日期:20125

初版

開數

18

320

 

內容簡介:

  

有人說:「沒有書店的地方,就沒有文化。」深諳日本文學與圖書文化的林景淵教授,親自編譯了三十九篇文章,以行動來證實這句話,並讓這些過去在日本各領域皆有傑出成就的菁英,穿越遙遠時空的隔閡,與我們毫無隔閡地暢談讀書的樂趣、書店出入的經驗、藏書人甜蜜的負荷,以及愛書人必去的朝聖之地──東京神田神保町的舊書店街之往昔。

日本的閱讀風氣興盛,眾所周知,因此累積了許多如此精彩的與書有關的故事,在愛書人癡迷的說「書」過程中,不知不覺書彷彿也成為了一種有溫度的活物,與我們互動、對話,進而有了那份難分難捨的感情。如果你也是無可救藥的嗜書人,就一定要進入《扶桑書物語》,你會發現──原來擁有這份愛書的濃情的你,一點都不寂寞!

 

作者簡介:

林景淵,台南縣下營人,台中師範學校畢業,早稻田大學學士、筑波大學碩士、浙江大學博士。著有:《讀書物語》(錦冠出版社)、《日據時期的台灣圖書館事業》(南天書局)、《日出江花紅勝火:日本近現代作家》(晨星出版社);譯有《知識誕出的奧秘》(志文出版社)、《大日本印刷》(印刷人出版);編有《讀書樂》(書評書目出版社);編譯《扶桑書物語》(遠景出版社)。

 

精彩試閱:

張香山〈我與岩波文庫〉

 

懂日文的中國知識份子,大約沒有一個沒讀過「岩波文庫」的吧。以我自己而言,開始接觸「岩波文庫」,迄今已經歷五十五年。

一九二八年,我進入北京YMCA夜校學日語,一九三○年秋,入學天津中日學院。學校圖書館有很多日文書,當然,也藏有不少「岩波文庫」、「改造文庫」、「春陽堂文庫」等「文庫本」。我從圖書館借出的第一本「岩波文庫」乃是志賀直哉的《小學徒的神祗》,這件事到現在我還記得。這一本小說裡描述的鮪魚壽司究竟什麼樣子,又是什麼味道,我完全不知道。也就是從那時開始,我便有了逛日文書店的習慣。

天津有兩家日文書店。一家是日光堂,另一家是有光堂。這兩家書店的規模比不上上海有名的內山書店,卻比北京販售日文書籍的東亞公司大一些,且日光堂出售的書籍和雜誌極為豐富。星期六的午後,我經常在這裡站著翻閱《戰旗》、《文藝戰線》等左翼文藝雜誌,持續站二、三小時閱讀是常有的事。由於當時日本書籍比中國書貴很多,像我這樣的窮學生,實在買不起。不過,經常站著白看書,卻一本也不買,難免令人感到不好意思,於是偶而也買個一兩本。當然,買下的書以便宜的「文庫本」為主。

我第一次買的「岩波文庫」是夏目漱石的《草枕》,此書的中譯本之前我也讀過。夏目漱石揭示的「非人情」哲理,當時的我還難以理解;但對書中描寫的山中茶屋,那古井溫泉旅館的優美境界,印象深刻,因此就買下了這本書。當時的濱田(雄幸)內閣毅然採取「開放黃金管制」政策,引發日幣升值。日幣一圓等於中國一元四角。《草枕》是「二顆星」(以星號用來計算定價),一本四十錢,換成中國六十幾錢。為了證實自己的記憶沒有問題,我特別查證了《魯迅日記》中的「買書記錄」。其中,「開放黃金管制」以前,魯迅買的《全譯本格林童話集》一冊(兩顆星)是中國錢四十七錢;在「開放黃金管制」以後,一冊變成六十錢。然而,一九三一年十二月,犬養(毅)內閣就任的第一天,便下令「禁止黃金出口」,於是日圓再次貶值,短時期內,日圓比中國幣值還低。這一來,買日文書自然比較輕鬆。在前往日本以前,我買的書籍中,似乎「改造文庫」比「岩波文庫」多,其中的理由是因為「改造文庫」稍為便宜一點點。

一九三三年秋,我以留學生身份渡日,隨著讀書經驗的增加,理解力的增長,開始比較喜好「岩波文庫」。特別是,倘若把「岩波文庫」和當時中國出版的所謂「文庫」加以比較,極為明顯的,「岩波文庫」好得多。

例如,彼時中國出版界龍頭商務印書館推出的「萬有文庫」第一集,共收有一千種書籍,但這一千種並不曾嚴謹挑選,只是從商務印書館已出版的書本挑出一千種,而印成「文庫」的開本而已,該出版社未曾出版的浩瀚的中國及外國名著一本也沒有。何況,麻煩的是,這一套「文庫」不能零買,非一次買一千本不可。因此,對圖書館以外的一般讀者而言特別是窮學生,根本不可能買它。

 

此外,一九三五年,中國有名的學者、作家鄭振鐸發行了蒐羅中國、外國文學名著的「世界文庫」。這一種「文庫」每月僅出版一冊,每一冊選錄十五、六篇名著,中國、外國各有一半,其中包含短篇作品四、五篇,其餘是長篇小說。長篇小說分作幾次連載,最長作品也有連載十二次以上的。「世界文庫」約為二十五開本,一冊定價一元。固然可以一冊一冊買,但因為同一篇名著分為好幾次刊登,為了讀畢同一篇名著,自然就非買好幾本不可。而這好多本之中,也包含讀者不想讀的作品。結果,讀者要單獨買想讀的作品是不可能的。從以上說明的情況可以明瞭,哪一種「文庫」對讀者比較有利,便不難明瞭了。

到達日本以後,我進入舊制東京高等師範(現改制為筑波大學),並領取日本外務省公費,偶而也有一點點稿費收入,所以已經沒有以前那麼窮苦。在那時期,倘若被問起:你想買些什麼?我大概只會回答:買書。當時買下的書,有不少是「岩波文庫」。例如我讀過的馬克斯、列寧主義的著作,恩格魯斯的《由空想邁向科學》、列寧的《帝國主義》等,都是「岩波文庫」的翻譯本。此外,學校英語課教材的《夏澤克.霍姆斯的冒險故事》、阿溫格的《素描簿》、愛倫坡的《黑貓》、曼斯菲德的《短篇集》,以及英譯本莫泊桑的《項鍊》等,這些都有「岩波文庫」的日文譯本。於是我買來對照英文本閱讀。

留學日本期間,我所讀過日本人著作的「岩波文庫」,印象最深的是以下三冊第一冊是岡倉天心的《茶書》。藉由此書,我才得以瞭解日本茶道與中國文化的關連,以及日本茶道的禮儀規範,特別是作者在藝術欣賞的分析方面,針對藝術大師與讀者、觀眾的關係之見解,留下深刻感銘。巨匠對我們傳遞的,並非技巧,而是精神;不是技術,而是感性。其訴求越具有人類感性,吾人就會從內心深處產生共鳴這是岡倉天心的主張,我也完全認同此種看法。另一冊是芥川龍之介的《侏儒之言》。書中的一句一句箴言,卻像對現實爆出的叛逆火花,閃爍發光。特別是兵卒、勤儉尚武、日本人、倭寇……這些段落,針對時流加以辛辣批判,真是逸趣橫生。第三冊是島崎藤村的《飯倉通訊》,這是一本文學感想集,主要內容是作者對文學、藝術的見解,以及身為作家對社會生活的觀察及感想。在〈土地〉這一篇中,記述只有真正的農民才能知道土地的可怕。農民為了維護自己的生活,慎重保護使用鏟、鋤的雙手,也不會對土地加以無理破壞。我後來也寫過一篇以「土地」為主題的文章,文中引用了島崎藤村對土地的感想,進一步敘述沒有一寸土地,只能寄生於大地主的土地上,過著貧困日子的貧苦農民才能深知土地的恐怖。這一篇文章投稿在上海《立報》發表。

那時期,對「岩波文庫」有一點點意見,那便是在俄國文學領域中,在普羅文學作品方面,只出版了唯一的高爾基的作品而已,也未曾推出日本左翼作家的作品。其中緣由,大概是因為在法西斯主義政治風潮下的關係吧。

一九三七年爆發了「蘆溝橋事變」,我拋棄了所有書本,隻身奔往前線,我所屬的八路軍戰場在山西省太行山的山區裡,人在偏僻深山之中,作夢也不會想到看日文書。那一年深秋,在娘子關附近七豆村和日本二十師團的部隊發生戰鬥,而且打了一次勝仗,因此擄獲了許多日軍的文書、命令、書信、雜誌、書籍,甚至有完整如新、未曾使用過的日幣紙鈔。豈料我方大兵一把火燒光光。「政治部」聽了報告,真是哭笑不得,立刻下令今後擄獲敵人的文書、書籍,就算隻字片語,也必須送到「政治部」。這以後,前線部隊打了勝仗時,擄獲的日軍命令、訓練計畫等不消說,連《步兵操典》、《內務條令》等軍事教材、雜誌、書籍,甚至日軍官兵的

家信也都全部後送到「政治部」。

一般說來,這些日軍,都是軍國主義下愚兵政策的道具而已,他們被強迫盲目服從。陣亡日軍的背包中,藏有值得一讀的名著的,幾乎是沒有。不過,偶而也能發現一、兩本好書。抗日戰爭的八年間,以「岩波文庫」而言,從前線部隊送來了二十幾本,但幾乎都是文學作品。讀完了留下記憶,或激起我加以思索的書大約有以下幾本。其中一本是盧梭的《懺悔錄》,但因為只有上冊,不能竟讀,令人深感遺憾。讀了此書,意外的引發一絲絲的哀愁。此書的主人,在天地空白處,寫滿感想和注釋。我想書的主人大約是民主主義或自由主義的知識份子,一張徵兵令下來,被迫中斷研究生活,也從書房、研究室或教壇被拉到遙遠的異國戰場上,也被迫面臨與自己精神世界毫無關連的戰地。同時,在戰事的小空檔中,為了滿足自己的精神世界,偷偷的從背包中取出《懺悔錄》來看。然而,如今,他已為戰爭犧牲,他愛讀的書本也散佚在戰場我自然而然的如此連想著。倘若沒有這場不幸的戰事,那麼,他就可以從事研究生活,說不定可以在他的研究領域中綻放美麗的花朵,並締結豐碩的果實。如今,一切都成為泡影。

另一冊是《北京年中行事記》,乃是中國《燕京歲時記》的日譯本。原文登在該書的譯文後面。我的故鄉是浙江寧波,十四歲那一年離開故鄉,前往在北京執教的父親身邊,前後五年,在北京和天津的學校裡就讀。北京乃是中國故都,也是中國五四運動發生地,以及民國以來各種學生運動的發源地,到了北京,我開始接觸祖國悠久、浩大的文明,同時也接觸到企圖改革舊文化的新思想、新文化。因此,我愛北京的心情實在更超越愛故鄉寧波。《北京年中行事記》完稿於一九○○年(光緒二十六年),當然書中記載北京的風俗習慣和日常生活都是清末的情形。我在北京那一段時期,還保留著許多古老的傳統。書中記載的內容,有許多是我自己親身體驗過的。翻閱此書,自然勾起我少年、青年時期在北京的回憶。然而,如今的北京,不正是「國破山河在」的狀態嗎?那兒的居民,既沒有自由,又沒有生命的保障,過著被壓迫的、殘喘的亡國奴生活。當然,這只是中華民族悠久歷史的一個小事件。時下,中華民族正迎向日本帝國主義不屈不撓的加以對抗,我八路軍在最前線,亦即日軍之後方,流血奮戰。吾等確信高舉勝利旗幟進入北京的日子必定會到來。如若我能活下來,能再進入北京城,那是多麼令人歡喜若狂呀!

接近抗戰勝利時,我拿到了一本島崎藤村的《千曲川素描》(岩波文庫版)。這是我以前讀過的一本散文詩體作品,乃是作者由詩人轉型為小說家時寫下的。作者冷靜、細緻的觀察自然與人生,並以正確的筆調記述。這一本著作,與德富蘆花的《自然與人生》以及國木田獨步的《武藏野》都是充滿詩情的名著。自從獲得這一冊「文庫本」以後,我經常利用戰鬥的空檔,取出書來,隨性的展讀書中內容,偶而也會浮現一些連想也就是,如同作者筆下純樸的信州(長野縣)農民那樣的人們,為了不在中國曠野中死去,而必須早一天結束這一場戰爭。

隨著戰事的拖延,「岩波文庫」的印製水準,比起戰前或戰爭初期,顯然粗糙許多。書頁的天地縮小很多,使用的紙張泛黃泛黑,正顯示日本物資的缺乏。我想,戰爭再延續下去的話,像「岩波文庫」這種對侵略戰爭沒有正面貢獻的書籍,必定會遭到禁止。

自一九四五年日本投降到一九四九年進入北京為止,我完全沒有閱讀日文書的機會。進入北京城當初,在東安市場的舊書店書架上,還有幾本日文舊書。二、三年以後,也都賣光了。我目前擁有的五十幾本「岩波文庫」,其中一部分是五○年代初期在北京舊書店買來的,其餘

則是戰後訪日時買下的。由於日本書籍價格比戰前貴很多,選購名著時,只好選擇比較便宜的「岩波文庫」。戰後出版的「岩波文庫」,出現片山潛、幸德秋水、野呂榮太郎、毛澤東的著作,也有小林多喜二、德永直、宮本百合子、蕭洛霍夫等人的作品,如此反映時代脈動,令人感到高興。目前成為經濟大國的日本,卻聽說擁有長久歷史、認真投入出版事業的出版社正面臨經營困境,真令人難以理解。我個人謹祝福擁有六十年歷史的「岩波文庫」,能夠像創業者岩波茂雄所說的一樣,以「永久的事業」,永久服務讀者,並永久保持其青春活力,永不衰退。

 

◆ 本文譯自張香山之〈私岩波文庫〉,刊登於岩波書店《圖書》,一九八七年七月號。

◆ 張香山,浙江寧波人,天津中日學院畢業,曾留學日本東京高等師範學校(現改制為筑波大學)。對日抗戰時任八路軍軍官,後曾任中日友好協會副會長、中央廣播事業局長等。本文原以日文發表日本《圖書》月刊。文中所指「岩波文庫」係岩波書店於一九二七年仿德國「列克拉姆文庫」創刊,以口袋書開本推出日本及各國名著,各書均加標點、注解、導讀等。嗣後各出版社爭相模仿,通稱為「文庫本」。戰前的「岩波文庫」15.5×10.5公分,戰後改為14.7×10.5公分。每一本書以星號的多寡標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