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學同儕間曾流行蒐集一種口香糖的包裝紙，上頭寫著各個星座的幸運簽，在屬於我的牡羊座簽上寫著：你有一頭迷人的亂髮。

「迷人」二字跟我倒沾不上什麼邊，至於「亂髮」可真貼切，因為我有一頭家傳的自然捲。雖不像電視上「米粉妹」那般誇張，髮量稀少的我，卻也因為粗硬的髮質，讓髮型不合比例的蓬鬆、毛燥。

由於生不逢時，趕上了髮禁的末班車。圓圓的一張大臉，剪成西瓜皮髮型，活像一根灑了過多肥料的香菇，連菇柄都長的很租的那種。所以國中三年「乏人問津」，很明顯的，是自然捲毀了我的青春期。

等到進入專科蓄起長髮之後，卻還是有同樣的困擾，所有人都覺得我那過「厚」的長髮，感覺「悶熱」。那時，「平板燙」上市了，還是學生的我，揣著口袋裡僅存幾張鈔票，迫不及待前去體驗。

首先，將頭髮分成小束，均勻抹上燙髮膏，再一束束分別固定在長條塑膠板上；加起來好幾公斤的重量在頭頂上，等待藥效慢慢滲入髮絲中。

半小時，脖子開始僵硬；一小時後，漸漸的失去了知覺。我不斷的對自己喊話：辛苦是值得的，撐一下就過去了！

兩個小時後，髮型師宣布大功告成，四方大鏡子裡出現的，怎麼不是洗髮精廣告中又直又亮的黑色長髮？

原來，辛苦了一下午，加上下半個月的伙食費，只能做到把頭髮從「非常蓬」變成「普通蓬」。

幾年後，更先進的技術「離子燙」登場，這回效果驚人，就像熨斗滑過，一片平坦；筆直的髮線，將頭髮區分為兩大部分，一邊一國，怎麼用力甩，都很難偷渡到彼岸。從沒這麼滿意過，沿路撥弄著飛瀑般的長髮，趾高氣昂的踏出髮廊。

但幾個月後，問題來了，因為「它」實在燙的太直了，髮根處剛冒出頭的捲曲，對照著「拉直」過髮尾，活像戴著一層假髮似的滑稽。

此後，每兩個月就得準時向髮型師報到，整理不合群的髮根。幾年下來，大概是髮質已經被蹧蹋的轉了性，居然變得又細又軟，也直了許多。

原以為煩惱就此終結，沒想到趁著我和自然捲奮戰的時候，白髮趁隙入侵，悄悄播種，待我發現它的存在時，早已蔓延成災，蹤跡遍佈。

「這次要不要順便把頭髮染一染？」髮型師問。

【刊登于 婦女新知會訊第7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