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8-21 16:59:58堆堆

南園的梨子熟了

南園的梨子熟了,你迫不及待地告訴你的朋友。

這里的南園不是詩鬼李賀的南園,不是那個“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請君暫上凌煙閣,若個書生萬戶侯?”的南園。它位于校園主干道的南邊,毗鄰后面荒蕪的白虎山,里面栽滿了梨樹,永和牛排也有幾叢爭奇斗艷的野花,叫不上名,但惹人喜愛,大概是周圍的梨樹襯托的緣故吧。叫它南園總比叫它什么果園,梨園,植物園要好聽且富于詩意吧。你說。

前幾天,你的朋友就想去摘幾個嘗嘗鮮,你以梨子還沒熟為由打消了他的想法。你說里面幾個拎著塑料袋的女生是在找野菜,不是在摘梨子。有些人在果子沒熟的時候就摘,摘了又不吃,仍的到處都是,真可惡!你憎惡道。

那天天氣真好,沒有太陽,東南風吹得人無比舒適,像你心愛的女人的柔發拂過你的面龐一樣,妙不可言。你討厭太陽,尤其是在炎炎的夏日。太陽是光明與溫暖的母親,她生出的這兩個孩子給予了人類和其他一切物種生存的依靠。因此,太陽始終是正義的,無私的和甘于奉獻的。從古希臘到現在,你見過哪個詩人,哲學家,戲劇家和小說家在他們的文字里去批判這光明與溫暖的母親,說她是邪惡的,不該出現在宇宙里的?可你偏偏不喜歡這千百年來一直飽受贊譽的母親。你喜歡沒有太陽的日子,喜歡陰天,烏云,喜歡風,雨,雪,喜歡雷,電,冰霜。他們都不是光明與溫暖的代表,相反,他們帶來冷與凍,有時候甚至是肆虐的災害和兇狠的猛獸。可你,就鐘愛他們。你的心境是略帶灰色的,冷峻的,潮濕的。你的朋友們聽到你這番自述,不是懷疑你得了精神病就是懷疑你被寒熱癥擾亂了思維,抑或是說你丫的就是欠抽。一個人找不到同玩的伙伴,大不了可以自娛自樂,一個人倘若在精神和心理上得不到他人的理解,那將是最大的孤獨。毫無疑問,你是個孤獨者。那天的天氣正好迎合了你這個孤獨者的要求。你讀書累了之后便向南園走去。其實你并沒有去南園的初衷,在你的潛意識中梨子還在發育,肯定青澀難吃。但當你發現青青的梨子被摘了它的少年稱贊真甜的時候,你的表情轉向三重健康檢查驚異。你走進了南園,每棵梨樹的枝椏都綴滿了沉甸甸的果實,樹下也散落了一地,不知是風吹落的還是人摘了嫌不好就地扔下的。梨子大的不過七八歲孩子的拳頭,小的如同秋天上市的大圓棗,幾乎全是青一色,微微泛黃的則寥若晨星。你想起元代許衡“梨雖無主,我心有主”的故事,你說那也只是個典故罷了,摘了又何妨?鬼知道許衡有沒有說過這句話呢。要知道,虛偽可是文人的一大通病。你跳起來摘了幾個大的,攤在手掌里,嘗了一個,甜中帶澀。你問路邊戴草帽的老大爺還要多久才能完全熟透。再等上十五天就夠了,他回答說,露出一口潔白而整齊螺鈿般的牙齒,像剛在牙醫那里洗過一樣。現在也能吃了,老大爺身后一個穿花褂戴網帽的女人說,操著一口帶有濃厚鄉音而又略顯蹩腳的普通話。確實能吃了,就是有點澀,你隨便回應了一句便離開了。

風繼續吹著,迷失了方向。你的頭發時而偏左時而偏右,很是凌亂。

喂,梨子能吃了,要不要來一個?你問。

操,你不說還不能吃么?他反問道。

今天才知道能吃了。你說。

給我放在桌子上吧,我在打球。他回答。

你挑了兩個放在那張銹跡斑斑的鐵桌上,板橋婚紗還帶著幾片綠葉,在風中搖曳。

暑期的校園冷清而寧靜,沒有了嘈雜的聲音,少了偎依的情侶。你說,你明天還要來南園,可以不摘梨,只看看后面光禿禿的山,觀察一下落在野花上的黃蜂,再想一想高行健書中的故事。你也想找尋靈山,哪怕它并不存在。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