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總是廝殺。
眼前叫囂的士兵們，此刻擁有自己最深刻的靈魂。
憤怒的、嫉妒的、怨恨。
仇視著。

「殺啊────────」

那一聲聲淒厲的呼喊，當他們都高舉著手中銀光閃爍的刀劍，三國的旗幟高高揮揚時，如洪水破壩而出，宣洩了一地的，是仍然熾熱的精神。


前線的戰士們啊……


坐在白馬及黑馬上的龍馬與公孫塚，定定望著眼前混亂的廝殺。
琥珀色的眼被染上一層層的血紅。
他仍無動於衷。

將龍馬淡然的表情收納眼底，公孫塚開口說了話。

「少主可知此地為何？」

「涿鹿。炎黃二帝大戰蚩尤之地。」

「正是，上古最大的戰爭之一，而我們竟然能在此地與李存勗的部將們爭戰，對一個武夫而言，這已是最大的安慰。」

「公孫塚……」

「誠既勇兮又以武，終剛強兮不可凌。我們的戰士都是為了您們而戰，請您一定要好好將他們記牢了，他們為您而戰，如同你為了自由而出征一樣。」

「……」

這樣，豈不顯得他們有多偉大了？


是的，他們就是這麼偉大。


「少主，不管是身為一國之主還是區區一個將帥，看到部下們為自己送死，都是很悲哀的。」公孫塚持續直視的眼神中，有的是不輕易折服的堅定。「但即使悲哀，我們還是得看著。」

──公孫塚，你真的很厲害。
琥珀的眼睛跟著定望仍然廝殺的弟兄們。

他說中了自己的心聲。
他是這麼悲哀，悲哀到必須斷送子民的性命。
他是這麼努力去淡然，卻還是想要離開這充滿血腥的土地。

他的心痛著，為了士兵，為了……





「公孫塚，這場仗結束後，我就要與崎櫻公主成婚。」
龍馬像是說著家常般，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句話。




「咦？」




公孫塚以為自己錯聽了，尤是在刀聲鏗鏘的地方。





「我說，等我們凱旋，我就成親。」


也許在這個時候說這樣的話並不妥當，但是他就是想這麼說。
躲也躲不掉的親事，他還是想最先讓公孫塚得知。
就算講出來之後，自己也覺得如此不真實，彷彿開玩笑。

「塚卿，不恭喜我嗎？」

「臣……」公孫塚一時之間不知該將視線放在哪，原先凝視戰場的鷹眼，沒來由地一陣慌亂。
他說他要成婚了，與他的遠房表妹──崎櫻公主。
這消息來得果真突然。



成婚。



然後，他的腦中浮現了那天的輕吻。

堂堂將軍，他手足無措了。

「臣……」
該說恭喜嗎？該說的，他的理智這麼告訴自己。
然而他卻無法說出口，「恭喜」二字就這麼硬生生地卡在喉頭，怎麼也發不了聲。





「罷了。」龍馬也不勉強，他笑笑。「等打完我們再好好喝兩杯，你說好嗎？」




事情就這樣放了出去，不管這中間會有怎麼樣的變節，相信結果都是相同的。

愛上一個嚴肅的男人，真的很辛苦。


「一切隨少主之意。」他維持一貫的面無表情，拿著韁繩的右手悄悄捏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