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9-23 22:49:33秋之憶曲
獻給最愛我的人
如果不想念,會不會就逐漸忘掉…
想念,卻管不住眼淚…
於是我將想念化為文字,作為我對她的紀念。
那天夜晚,爺爺和叔叔簽下放棄急救的同意書,我拿著奶奶最後要穿的衣服進入加護病房,醫生護士圍繞在病床邊,奶奶用力的呼吸,但她每一次呼吸都是靠著身邊的儀器幫助,心電圖上的線條起伏愈漸微弱,偶爾成為一條直線,而後又慢慢開始起伏,護士說她的心跳也是靠儀器維持,當所有儀器移開時,奶奶的生命就結束了。
十幾分鐘前,我跟哥哥一起進入加護病房,護士緊急的告訴我們,奶奶的心跳已經不平穩了,而先前手術的傷口也不斷出血,她掀起被子,一包血袋醒目的擱在奶奶身上,那是傷口滲出來的,她告訴我們,我們必須馬上決定是否急救或者放棄。
我們走出病房,爺爺和叔叔決定不再讓奶奶受苦。當他們走進加護病房簽字時,我一個人在門口等,眼淚不停地流。我為奶奶感到不捨,我知道這一天總會到來,但為什麼她必須走得這麼痛苦,必須忍受病痛的折磨直到最後。她現在還活著,用力的呼吸著,但在幾分鐘或者幾小時後,她就不再呼吸、不再屬於這世界了,此時的我才懂,原來時間可以將人的生命分割得如些徹底。
奶奶對於我而言,不僅是奶奶而已,而是我的母親。從小時候開始,我便寄養在爺爺奶奶家,直到讀大學才離開他們。我們也是奶奶最放心不下的孩子,她總是擔心我們的總總,鬧得她時常心惶惶的。
幼稚園時,她時常跟團去進香,她也帶著我到處跑。
國小一年級時,她跟伯母跑到學校來看我,我努力想把注意符號唸好給她看。
國小三年級時,我跟她說我想留長髮,她跟我說反正到了國中時也要剪短,留長也沒幾年,於是我打消要留長髮的念頭。
國中時哥哥離開家去讀書,她總是落寞的跟我訴說她的心疼,我卻不知該如何安慰。
國三進入叛逆期,總是跟她頂嘴,她卻能夠忍受我的胡鬧。
高三補習總是到很晚,她的行動已經開始不方便了,卻幾乎每晚走到路口陪我一起回家。
確定到外地念書時,她含著眼淚跟我說每個孩子長大都要離開,我只能跟她說這是沒辦法的事。
我在新的環境下過著新的生活,她卻夜夜想念著她一手帶大的孩子們,她擔心我們,她的身體也每況愈下,常常無故跌倒或是生病。
一次她跌的太厲害,腳暫時無法行走必須坐輸椅,於是爺爺每天帶她到公園復健。那次我回去,也跟著爺爺奶奶一塊去公園。休息時我跟奶奶並肩坐在一起,我們倆有一句的沒一句的談話,她憂心的都是我們的生活。她從不曾要求過我們需要高學歷、高職位,她關心的是我們的日子是否好,是否能夠有好的歸宿。
前陣子我打了電話回去,她問我中秋節是否回去,我跟她說要再看看。
不久後我接到爸爸的電話,他說奶奶住院了。
奶奶被診斷出有心肌梗塞,必須要手術。她住進加護病房後,心情開始沮喪,也變得易怒。
手術前回去看她,她說她手術完後只能躺在床上,什麼事都做不了,她感到很煩悶,她說她想回家,不想待在病房裏,而我們只能安撫她。
手術結果很成功,前一兩天她復原的情形很良好,但她依舊每天生氣吵鬧。
之後她開始睡睡醒醒,不久便陷入昏迷。
簽下同意書後三小時左右,奶奶離開了。大家都說這樣對她來說是一種解脫,她不必再忍受病痛折磨,也不用再操心許多事。我也知道對她來說是解脫,我也知道這一天總會到來,但沒想到來的這麼突然。
奶奶想要回家,卻回不了家;她想要我回家過中秋,我回家了,她卻不在了。
我想著握著奶奶的手的感覺,她生病時我也握了她的手,她的手總是讓我感到溫暖,如今卻空蕩蕩的。白天我可以很堅強,但到了夜深人靜,想念卻總是充滿在空氣中,淚水總是悄悄地滑落。或許需要時間來沖淡一切,直到有一天,我在想念她的時候,能帶著微笑。
我也還記得 那時候我握著的那雙手 是多麼的粗糙
該來的事情我們避不了 只能接受然後承受 祝福在天上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