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5-14 22:49:43無乂隱翼

(原創)僕が死のうと思ったのは / 全。

一、隨筆性質,不是非常完整代表了什麼的一篇(也許)。

二、上一篇的心情我選擇鎖了有心人才願意去開的密碼,但這一篇我想我不能再假借密碼說明明該好好公開講的話了。

三、搭配歌曲:僕が死のうと思ったのは (我給的是中島的版本,但也無比推薦秋田弘的)

 

 

(原創)僕が死のうと思ったのは / 全。

 

 

 

  任何一點小事都能夠成為壓垮別人的最後一根稻草,這是呂珈欣一直都明白的事情。就好比她能理解,痛苦到底是什麼?也不過是一個相對性的意涵,放到不同人身上,會具備不同程度的意義,可能是宛如被大火深層吻過的痛,也可能只是如蚊子咬過一邊連痛都稱不上,最多是癢。

 

 

  但她只是明白,卻不是真正理解。就好像她會想問,為什麼要用自殘的方式解決呢?

 

 

  是因為艷紅流淌的時候,像泣血一般道盡了痛嗎?

 

 

  是因為那自主造就的破洞,可以掩蓋身上其他缺口嗎?就像痛楚可以被層級化後以更高等級去覆蓋,假裝另外一份痛並不存在。

 

 

  是因為吶喊跟哭泣沒有辦法讓始終上升著的情緒閥停止警示,所以索性扭開恐怕是安全閥一樣的口,讓那些不斷增加同時也有不斷減少來抗衡嗎?

 

 

  ──直到謝宇安成為她的一面鏡子。

 

 

 

 

  說是鏡子其實也不太對,倒不如說只是呂珈欣從謝宇安身上看到了自己。

 

 

  明明原本是個總是笑著的人,卻在某些時候拉著班上某些同學講著講著就掉下眼淚。可能是,辯論社的學長又基於比賽本身交代下過於龐大沉重的作業量,可能是,額外參與的美術比賽花費了大量心力卻徒勞無功,甚至是,這些外務本身的壓力是一個壓力,這個壓力卻回過頭來也反噬了她的學業成績。

 

 

  壓力成就壓力,壓力再成就壓力,就像雪球在滾動時沾黏上越來越多本質相同的雪花一般,小雪球最後成為了大雪球──可以壓死人的大雪球,而再也不是一顆打雪仗時單純浸濕護目鏡表面的小型武器。

 

 

  「我知道事情不需要盡善盡美,但我就是會下意識想要把事情做好,也不希望我只是一個只會念書的人。」

 

 

  某一次她忍不住對著謝宇安說不需要給自己這麼多壓力,但謝宇安卻是反過頭來這樣告訴她。

 

 

  執著不是因為不明白不該執著,而是正因為明白才逐漸深陷其中。

 

 

  「可是,這樣子妳很累吧?累了的話,休息一下也沒關係吧?」

 

 

  那就像是慢鏡頭一般。呂珈欣永遠記得謝宇安的筆從她手中倏然跌落的樣子,透明的水如花一般片片打溼英文題本上黑白平整交錯的頁面,卻也只是染出了淺灰而已。

 

 

  「休息這件事,是給已經好好做完事情的人的。」

 

 

  在靜默裡,啜泣聲並不存在,有的只是細微的、比平常略大聲的換氣聲,屬於謝宇安。如果沒有眼淚的話,也許呂珈欣會以為她單純剛跑步回來。

 

 

  如果可以好好喘息的話,其實就不會這麼拚命了。正因為知道自己達不到、正因為害怕自己達不到、正因為明白自己始終距離得遙遠,才會拚命的想要搆住什麼。

 

 

  某種程度上,休息權是屬於勝利者的。是屬於有餘裕者的。

 

 

  也只屬於相信自己的人。

 

 

  「但是,這又不是龜兔賽跑,妳跑一陣子後的休息又不是偷懶,妳還是可以完成事情,只是慢了一點而已啊。」

 

 

  ──如果不休息的話,會先因為換氣不足而死的。

 

 

  「有些事情,輸了就是輸了,不如人就是不如人。如果還想僥倖的話,那就什麼都別想拿到了。」

 

 

  ──如果休息的話,就連追上的可能性都會消失的。

 

 

 

 

  對於謝宇安的記憶,似乎就只剩下那原子筆瞬間摔落,而女孩沉默哭泣的剪影。以及,亙在記憶中交織破碎的紅色血線。

 

 

  「大家對不起,這陣子給大家上課帶來很多困擾。」還有道歉。

 

 

  剪在眼底的那些紅啊,大概是呂珈欣這輩子從來沒看過的。那不是因為跌倒受傷而流的血,一再染紅原本雪白甚至還烙上小花花紋的衛生紙面,由潔白成就了可怖。

 

 

  說實話,就連小時候跑步時被人直接撞倒在地,左手臂直接硬是擦過PU跑道上的碎粒,那血肉模糊的樣子,好像也沒有這時候看到的血那麼多、那麼令呂珈欣害怕。

 

 

  即使那讓呂珈欣事後得固定幾天就到診所換藥,成為她某個月內揮之不去的魘,那也只是那痛楚實在太撕心裂肺。

 

 

  可能是因為這樣,呂珈欣才始終無法明白為什麼傷口能夠成為什麼。

 

 

  畢竟對她來說,就只有痛而已啊。已經存在的傷口本身痛、內心本身也還是痛,傷口的存在,明明就沒有帶來任何「好的」改變。

 

 

  直到某天她毫無來由的對著鏡子裡的自己掉下眼淚。

 

 

 

 

  「哭什麼啊妳……」

 

 

  她發現鏡子裡面的自己雖然在哭,嘴角卻是微微上揚的。這種不協調感,她同樣在謝宇安身上看過。那個彷彿歲月靜好的剪影裡,女孩的眼淚,就是伴隨著一抹清清淡淡的笑容。

 

 

  彷彿那笑,是獨立於眼淚之外的;彷彿那眼淚,是獨立於笑容之外的。

 

 

  房間隔壁始終遞過來的音樂聲忽小忽大。這裡的隔音其實沒有非常好,呂珈欣一直都知道,只是平常倒也不會特別被影響到什麼,最多是偶爾被迫忍受隔壁鄰居過於高亢而激奮的歌唱,但那從未在半夜發生,於是多半她也只覺得好笑。

 

 

  偶爾也覺得聽聽鄰居唱歌,也是蠻有趣的一件事。

 

 

  只是今天的她忽然希望隔壁的音樂不要播放得那麼清楚、那麼大聲。

 

 

  屬於男性的低沉嗓音帶有穿透力,撕裂了空氣和牆壁的阻隔,落到耳中。

 

 

 

 

「僕ぼく が 死し のうと 思おも ったのは」

 

 

 

 

  人之所以會想要自殘啊,其實根本不需要任何冠冕堂皇的理由。

 

 

  就像人之所以會哭泣,也不需要多特別的悲傷。不一定是要失去了誰、不一定是要與誰死別,只是一個情緒潰堤、只是一次忘了告訴自己忍耐。

 

 

  一點小事都可以成為壓垮一個人的最後一根稻草,同理,任何一點什麼,都可以是為已過滿但卻依靠表面張力死撐著最後一點不溢出的水,注入那最關鍵的一滴漫溢。

 

 

  所以謝宇安的、她的,都只是因為過載而已。只是恐怕謝宇安很早意識到了那亙在眼前的警示,但呂珈欣自己,卻是死死說服自己,她跟謝宇安不一樣。

 

 

  但其實是一樣的,她們都不過是,曾經都想過要一了百了的人。   

 

 

 

  FIN

 

後記:

 

 

 

   久違了大家,說實話上次的話,其實實質上是一個切實的道別。做不下好好割捨的我,選擇用最迂迴的方式告訴大家,我可能會就這樣消失。事實也是,原本大概就是如此的。

 

 

  曾經我也想過一了百了,這是與日俱增越來越赤裸的想法,甚至也逐漸明白了「自殘」到底代表了什麼樣的意義,好的、壞的,都在裡面。

 

 

  對我來說,寫作就像是在我心裡養了蠱蟲一樣,與日俱進,並不是我有所成長,而反而是我所有的似乎逐漸被啃食殆盡,我的自信,等等的。

 

 

  上一篇心情只要能輸入開台日就能看見,答案很明確的在台長資訊那邊了。

 

 

  這一路上我到底成就過什麼呢?想來大概也只是一個跟謝宇安一樣的答案:我如果不盡力追的話就沒有可能達成,但事實是即使這麼做了我還是一無所有。

 

 

  這篇過後會不會再回來,會成為一個如同上次一樣問號,但更為肯定一點為恐怕為否定的X。

 

 

  一路的追趕,是我在試圖告訴自己我具備什麼樣的意義。

 

 

  但我覺得,所有一切,都已經是足以壓垮我不再寫的稻草。老師的話、我的自我否定、擺在我面前的事實。遠比我有天賦的寫手太多,讀者所需要的,也並不是這麼一個站台跟文字。

 

 

  想要對這件事切割說實話並不需要太多理由,只是某一天突然覺得,想要就這麼一了百了而已。

 

 

  無論是中島還是秋田的聲音,對我來說,這首曲子與其讓我聽見了救贖,不如說我只是聽見了同樣的掙扎而已:我都知道。

 

 

  我都知道,所以我選擇留下也許可能大概是最後一篇原創,用這個身分好好的道別。

 

                                                                                                                                       

  不過也請放心,另一個我會好好的,不好的,只是一路顛簸之後,走不下去的這個我而已。

 

 

 

 

  淩雨2020 / 5 / 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