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相簿的時候，忽然掉出一張東西來，寫著滿滿的字還護貝著，稍微瞄一下開頭「聖靈結的果子……」，實在沒印象，看了最後的署名，竟是「導師　李思明」，心中一陣震驚！翻過紙片，原來是班上的女生和老師的黑白畢業合照。

李老師是我國三時的導師。記憶中她很兇，以成績看人，我不喜歡她，但我媽卻認為我後來高中考得出乎所有人意外的好全是老師的功勞，對她感戴有加。

瑪桑讀國中時，學校第一年實行常態分班，但不知怎麼分的，瑪桑分到的十七班竟然成為全校出名的牛頭班，而且教室安排在頂樓加蓋出來的兩間的鐵皮屋頂之一。班上的女生其實還好，只有一個很聰明又漂亮的女生後來選擇不念書跟不知道哪裡的男生走了；男生就不得了了，天天演出武打片，專門欺負弱小為樂，記得當時班上有個特別弱小的女生就一天到晚被欺負，便當被倒掉，還用骯髒的大垃圾桶往她頭上一罩，把她蓋在垃圾桶裡，至於教室的課桌椅、掃具，那都是他們戰鬥用的武器，體無完膚是理所當然的，就連黑板、櫥櫃、門窗也沒多久就都毀壞了，冬天寒風雨吹進教室也沒什麼好奇怪的。這一班的老師，每個都教不長久，一年就不知換過多少老師，連導師也被學生修理得很慘，去住院後就再也沒回學校了。每天放學後全班到訓導處前罰站也成慣例。但當時家長沒什麼干預學校事務的意識，瑪桑自己也沒什麼想法，只是最恨學校的衛生組長，總是不明就理的打我這被那些臭男生亂選選上的衛生股長，而且每次用椅板一打就是整個下手臂全部烏青，好幾天不能拿筆做事。每次我被打，全班的男生都很高興，因為我是那個班裡頭的「好學生」，可是這些男生平常是不可能打掃的，只要幾個我叫得動的女生幫我掃地時他們不要來亂就很好了，而我們幾個人哪有可能掃好全部的掃區呢？

國二教室換下來和大家一起了，忘了是上學期還是下學期的時候，學校為升學的原故，以李思明老師的班為班底，合幾個班的學生為一班上第八節的輔導課，我和班上的其它四個(或五個)同學就來到李老師的班上；升三年級的暑期輔導，我就被編入李老師的班了。

李老師是國文老師，因為她的關係，我才發現原來國文很有趣（其實是以前的班級，老師來根本是沒辦法上課的關係），我還記得她給我們唸張曉風的愁鄉石，還要我們背很多有趣的歇後語。她是非常愛主的基督徒，常常用聖經的話語灌溉我們，也教我們唱很多很多教會的詩歌。但除此以外，她非常的嚴厲，也很容易生氣，每天我們都不知道要被她處罰多少次，打多少下，連升旗到走廊排隊動作慢的小腿也吃藤條；記得有一次她姪女上課和臨座偷講話，就被她當眾下講台摔耳光罰站，全班都很怕她，就連背地偷偷叫她老巫婆都不敢。還有同學說，家長說她就是太過投入教育所以才老大不嫁；同學則說她就麼兇、脾氣這麼壞，有誰敢娶她；還有人偷偷說，沒結婚的老處女難免有點心理變態……。現在算起來，其實她當時的年紀比瑪桑現在還年輕幾歲呢，如果她那樣就心理變態，那我現在……！真是小孩子不懂事亂講話！

其實我對她最不滿意的兩點是她干涉我和媽媽的「家務事」以及我交朋友的權利。只要我媽跟她哭訴我如何不聽話惹她生氣，隔天到校我一定又是一頓嚴厲的訓斥，這包括她應母親要求只許我考高中，不許考護校的事。而對於我教班上另一位資質較差的同學功課，她則以那樣會拖垮我自己的成績為由禁止我與她交友；聽到這話我不禁怒從中來，有生以來毫無畏懼的怒視她，結果當然很慘……。不過，我記得我從那一刻起，除了一向的不喜歡她之外，又多了對她的鄙視。我畢業以後，再也沒去看過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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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片的背後寫著──

○○：

　　聖靈所結的果子，有溫柔、良善、喜樂、愛心、和平、忍耐、恩慈、信實、節制。
　　盼望妳在人生旅途上，除課業外，也能得到這九種果子，做個喜樂快樂的人。
　　凡事感恩
　　凡事包容
　　凡事忍耐
　　　　　　　　　　　　　　　　　　　　　　　　導師
　　　　　　　　　　　　　　　　　　　　　　　　　　　李思明
　　　　　　　　　　　　　　　　　　　　　　　　　　　76.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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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話，我今天看來，深覺感動。我也很慶幸自己，如果我是一顆樹，我的樹上已然也結有這九種果實，只是有的還沒成熟而已。很感恩她當時給了我這麼好的祝福。

回頭看看這二十年來，雖然我曾一度因為她的關係死也不肯走師資培育路線當老師，但其實我受她的影響還蠻大的。她這一年的導師，勝過所有從小學到大學其它導師對我的影響。
我的國文根基，應該就是在當她學生時紮下的，在那之前、在那之後，沒人嚴格要求我背書的；她教我們的作文方法，我到後還都還運用在教學上。她教學無疑是非常認真的，光是一天到晚批改班上五十幾人的作文大綱、罰抄罰寫的作業、出考題，晚自習還常常自動加班來幫我們上課、考試、察看秩序……，那真的很累很累啊！

高中的階段我有比較多的因緣接觸基督教，後來也在教會中生活一陣子，甚至受洗，說起來，老師的基督教育也有潛在的影響；至今我都還喜歡唱她教我們的那些聖歌、詩歌，而且這些通俗的詩歌在我後來做志工遇到基督徒時也能發揮帶給人喜樂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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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中的時候，瑪桑可能只有「良善」的果子吧，但現在瑪桑可以說我是溫柔、良善、有愛心而且是信實的；但我喜歡和平卻有時還是會任性和人有些小不和平，有些時候還不夠忍耐、有些事沒有節制得很好，對人不夠恩慈，自己也不夠喜樂。我真希望，有一天瑪桑的樹上能結滿這九種果實！

感謝主，讓我生命中有過李思明老師。阿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