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8.23 CX472 HKG—TPE
才剛吃完機上餐點，就已收到即將降落的通知，這航程真是短暫地令人目眩，福州到香港如此，香港到台北也是如此。旅程亦然，在中國七天，像夢一場，真如夢如幻影，是因為去了許多地方，看了許多場景，又認識太多的人，說了許多的話語的緣故。大量的談話使口音混淆，帶著各地口音及閩北方音的普通話交雜而錯置了時空感，連同居住過的飯店賓館，吃過的食物與踏過的場所，這些吉光片羽，串連著獨特體驗的中國旅程。七天，如夢，連記憶都如幻象。也許當飛機抵達台灣之時，一切都不再真實。那些點頭、微笑，及酒酣耳熱，直像是昨日記憶片段之碎片罷了。而所謂的友誼，與熱情地緊握著的雙手，反倒虛幻了起來。所以我每回都問，在旅行過往中的畫面，何者為真，何者又為假呢？飛行每每給予我這些思考，卻又無從找尋答案。而窗外，是白雲濛濛的一片。

早晨是帶著揉合著複雜情緒離開福州的。有些與會者已在一大早就趕赴機場了，另一些則要稍晚才會啟程，人員就在這樣一波波的接駁車中離開。一早看著相機裡接連幾天拍的照片，真有點奇異的虛幻感，好像自己從未到過那些古老而扭曲的街道城鎮，只是看著別人拍攝的照片來拼湊回憶。早餐後，美霞與育聰來房間閒聊，等待九點半的接送車。幾天的相處下來，我們逐漸熟悉且無話不談，特別是昨晚的街頭小吃與蛇酒，彷若夜晚昏黃燈光下的一首小夜曲，音符還繚繞在腦海中盤旋而動人。人的風景，還是最讓人銘記在心的。

離開中國的最後一站是福州機場，但福州機場內的諸多遭遇卻又讓我挫折且沮喪了起來，將連日來逐漸美好的中國印象又硬生跌落谷底。這個國家的人民，幾時才能學會「文明」地看待自己，看待他人，以及整個世界的腳步？在候機室等待遲點的班機時，我早已耐不住浮躁的情緒，略顯得激動了起來，反倒是時雍適時地用幽默與舒緩的態度使我平靜，他雖年輕，卻頗能看透這世界的某種本質，卻又時時顯露青春無敵的輕盈特質，真叫人既羨慕又佩服。以他自己的話說，莫非是「老靈魂」錯裝在青春正盛的軀體裡？

所以說，人的風景才真是令人著迷的啊。從來的第一天，到離開的今天，我一直說叫人目眩神迷，其真正目眩者，是一個又一個不同姿態、不同樣貌的人吶！那些可愛的、可憎的、可敬的、可惡的人們，是你們讓我的行旅腳步不只是趕路與走過，而能夠烙印一個個鮮明的印記，當然更豐富了旅行的意義。

此刻，我越來越感到迷惑而困惑。不知道該如何為此行下個結論，也難以「一言以蔽之」地話說從頭。窗外射進來接近水平角度的夕陽，那昏黃濃郁的光線，正照映在鄰座靠窗的乘客身上，真是美好。那些晚上把酒言歡的談話，那些熟悉或新認識的面孔，忽明忽暗地交錯在光與影的虛實之間，伴隨著笑聲或激昂的談論，一如酒後的真情流露，都無法再收復重頭。而這，某種程度上也為我的青春下了註腳，為我的青春關上了一扇而又開啟了另一扇的門。如果生命真是在追尋著出路，至少，眼前的這些友誼與人和人的相遇相識，是我此刻可貴而意外的資產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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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23 17:15
09.12 23:45補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