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舅在犯下那則看似微小,卻攸關名譽的過錯後,
仍舊強顏歡笑,試圖隱瞞,
卻不知其實我們早已得知,
並且互相約定不准透露半分端倪,
深怕因此傷害他原本已稍嫌自卑的心靈.
鄉里間的流言猶如瘟疫,
一經散播,可能在一夜之間便舉世皆知,
我們無法杜絕悠悠之口,
但總希望在雙手張開的暫時的保護網裡,
免於讓他再受委屈.

我想小舅的悲哀,來自於多方面的無奈,
八旬老父的照料,
凶悍妻子的壓力,
年少嫩兒的索求,
頂頭上司的逼迫.
以致於在他所有嬉笑怒罵故作豪邁的背後,
我總感受到一股不易察覺的憂鬱,自卑,
甚至在這些情緒的更後頭,
隱含著對那個因債務遠避他鄉不知所蹤的親身大哥的憤恨之意.

我試著去體會他的心情,
這一生庸祿且忙碌的為生計而活,嚐遍種種不公平待遇又必須強迫自己接受時,
該顯露怎般的情緒.
如果那晚那台監視器沒有錄下他順手牽羊的行徑,
或者更往源頭去想,
如果家裡的悍婦能待他更好一點,
能在他用辛苦勞力換來的薪資裡多給予他一些零用金的話,
如果外公能多給予他些許關愛的眼神,至少如同他關愛大舅般,
如果...
但這世上沒有"如果",
那只是用來安慰心上帶著遺憾的人的辭彙,

親愛的小舅,
釀成的罪惡就讓它去吧,
又有誰不曾犯過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