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啊!都是狗。」

如果你以為這句話是出自被甩的棄婦，那你可就大錯特錯，坐在我對面優雅的女子，喫了一口熱拿鐵，神情自若的說出這句話，反倒是聽者的我，忍不住岔了氣。

「什麼?」我懷疑我是不是聽錯了，不置可否的用氣音笑著。

「唉喲，真的嘛!」

「我是認真的!」

只是她的語氣配上漫不經心的倒著糖包，杯子旁零星灑落的結晶體，總覺得有一種諷刺的味道。

「好吧!什麼意思?」我收斂了一下嘴角殘留的笑，看著她攪拌的動作，一邊偷偷想著她灑落的結晶體該怎麼辦?

「你看那一個穿西裝的男人，明明有一點年紀了，還抓了個很年輕的頭。」
我順著你的手指看過去。

「嗯!有一點想抓住青春的感覺。」

「不是啦!」你瞪了我一眼說。

「剛剛他不是還兇店員怎麼那麼慢嗎?」我點點頭。「可是你看現在……。」

那男人等了一陣子的女生來了，女生好像說了對不起就坐了下來，男人的笑容堆了滿臉，一直說不會不會的，可是桌下的腳一直抖著。

「這種男人是狼犬，在外面橫行霸道，可是其實很沒種，被那種男人咬到，他可會咬得死死的。」

「唉喲!好可怕喔!」我心裡想著，還好我對這種男人沒興趣。

「你再看那一個。」我順著她的眼神過去。

那是一對學生情侶，有時交談有時做功課，不過男生很好看，女生比較安靜。

「怎麼樣?」我好像等待大師占星一樣期待著。

「那男生是拉不拉多，你看他的眼神，哎呀!深情款款，楚楚動人!」她還故意矯情的說著。

仔細一聽，真正在唸書的只有他，那女生一下被他說再回沖，就蹦蹦跳跳去叫服務員來，一會又叫她把那頁再寫一次，看她安靜認份的動起筆來，我懷疑她也是小狗。

「這種男人被他咬到……，不對!是看你甘不甘願被他咬!」

我開始有點佩服，她也一副大師的樣子，姿態優雅的拿起杯子勾起小指啜飲。

「然後呢?大師!」我們還真夠矯情。

「你看窗戶旁邊，那個正在用電腦的男人。」

那男生斯斯文文的，可能是搞設計的。

「不騙你喔!他的行頭大概十幾萬。」

天啊!那樣子也要十幾萬!我瞪大眼睛，嘴巴差點沒掉下來。

「連電腦啦!不過，我敢賭他每天都來喔!可是他有人際上的困難，每次服務小姐跟他說話，他都”非常”不自然。」她很強調”非常”。

是沒錯，大概是人際關係不良症，服務小姐跟他說要加水嗎?他好像被嚇到魂跳到很遠的地方去，然後支吾的說話，不知道他是說了很多話，還是支支吾吾說不出要說的話，不過我想應該是後者。

「可是，你看!他看著電腦會笑喔!」她奸詐的偷笑。

我起了雞皮疙瘩。「所以請問大師，他是哪種狗?」

「大麥町!在華服底下孤獨的內心，不能透過人際肯定自己，只好用充滿符號昂貴的外表了。」

「唉!」我突然覺得他白色的上衣，變出很多黑點點在上頭。

「不好意思，我先把她帶走了。」

說得正精采，你男友卻突然出現，客套了一下說了再見。偷偷問了你，那你男友勒?

「他應該是小綿羊。」你眨了右眼一下。

我笑著跟你約下次再聊。看著你杯子旁的糖，想不出來該怎麼辦?好吧!裝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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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下著雨，你從外面走了進來，頭髮濕了，但神情卻是亮麗的。

我招了手，你走了過來。

「哎呀!最近好忙喔!」你擦了擦臉上的水滴，果然沒錯，聽別人說你最近成了男人最愛的那種女人，不自覺就流露出一種撫媚。

「最近怎麼了?」我喝了口茶，因為總覺得你的樣子很不一樣。

你正經的咳了一下，很優雅的宣布。

「我最近可能要結婚了。」

「啊?」我先愣了一下，然後大笑出來。

「難怪你最近很不一樣，原來是待嫁女兒心啊!」

「哎呀!別糗我了!」你無辜的喝了一口熱紅茶。

「是跟小綿羊嗎?」我神秘的打探著。

「唉!」你嘆了好大一口氣，嘴巴還歪著想了一下。

「我上次不是跟你說男人都是狗嗎?」

我點了點頭，上次你可是很瀟灑的說著。

「其實我真的是這樣覺得，而且我們家那一隻應該是柴犬。」你用很認真的表情說著，我想偷笑都有點不好意思。

「柴犬就是那一種忠厚老實，永遠把你當主人看，跟前跟後死命的搖著尾巴。」

你邊說邊倒著糖包，這一次倒是眼睛盯著，反而像是用說話陪襯動作。

「嗯!然後……。」

「我也一直覺得他會一直在我身邊，所以有時候會覺得他很討厭，因為一直被他捧在手上嘛!有時候就會有一種把他看扁了的念頭。」

我撐著頭微笑。「然後呢?」

「然後有一天，他跟我說要介紹一個他最要好的朋友給我認識，我想說好吧!結果……。」

「是很怪的人?」

「不是啦!是個很有氣質的女生，他說他們認識十幾年了。」

「哇!十幾年，同學嗎?」我瞪大眼睛。

「是鄰居。」你不疾不徐的啜飲著，我卻急著想知道。

「然後你發現你有個實力強大的情敵，所以決定早點棄械投降。」換我用大師的口氣說著。

「不是啦!是發現人家多了十幾年的時間跟機會，怎麼會沒有在一起?後來我發現……。」你慢慢喝了一口茶，真是快急死我了。

「我身上有那個女生沒有的東西。」

我愣了一下，這是什麼鬼原因。

「她跟我家那隻，一樣是柴犬。」

我腦海浮現兩隻柴犬當鄰居，早上起來做早操，還互道早安的模樣。

我哈哈大笑起來。

「喂!我很認真的!」

被你這樣一講，我趕忙收斂起笑容。

「就這樣?」

「不是啦!還有……。」你突然害羞起來。

「就是啊，我觀察過。」你很神秘的口氣，害我也小心翼翼。

「你記不記得每次我們逛街，我都只能走商店這一邊?」

「沒辦法!誰教你每次都好像故意要被車撞。」我瞄了你一眼。

「可是你相信嗎?從第一次出去，他就一直走我左邊。」

「因為這樣被珍惜，所以也想好好珍惜他。」你喝了口茶，溫暖的恬靜的笑了。

我看著你，也很替你高興。

「恭喜!哎呀!這沒辦法乾杯。」

「管它的!」

我們兩個拿起紅茶乾杯，很怪但很溫暖。

「祝柴犬跟主人幸福快樂!」

我們喝了一口。

「可是……。」你突然接可是，好像有隱憂。

「可是我發現，我也有狗的性格。」

啊!真是出人意料的話耶!

「我後來介紹一個好朋友給他的”老鄰居”，而且死命的撮合他們!」你扁起嘴又揚揚眉。

啊!我笑了笑。

「所以你是……。」

「狐狸狗!」我們異口同聲，外面的雨也跟著我們的笑亂顫一番。

2006/10/18 20: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