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牘240　說出生日快樂之前的First Gymnopedie】

即將滿二十三歲的他的父親死於自殺。

我在台中爵士音樂節的角落喝著啤酒，然後看見孤獨的他的身影在舞台燈光的反襯下，像是一只被綁個死牢的風箏，儘管隨著風吹而飄逸，卻仍然離不開那‧條‧繩‧子。

就在他剛滿四歲的那一天，他的母親竟然丟下丈夫還有他，然後跟著別的男人跑了。而身為警察的爸爸，則是在他的母親失去聯絡後的第四天，舉起配槍朝著自己的喉嚨，然後﹏按下板機。

我想，他的父親一定深深愛著他的母親吧！

「我已經忘記她的樣子了。」抽著藍色Dunhill的他面色微醺地聊著拋棄了他的母親：「左手捏緊緊著一張紙條的爸爸就躺在那灘恐怖的血漬旁，然而他的表情卻是那樣子的平淡，我永遠也忘記不了那張臉。

「我就坐在父親的屍體旁靜靜地看著他的臉。我永遠都能記得那種安靜的感覺，那個時候，全世界再也沒有任‧何‧的‧聲‧音能夠進入我的心中。也不曉得過了多久，直到爺爺的尖叫聲喚醒了我，我抬起頭來看著窗外，才發覺那片已經掛上了張黯灰色布簾的天空。

「我完全想不起她的模樣了。對於母親的記憶，只剩下這張被這十五年來的憎恨所蹂躪的紙條，這張逼使得我父親不‧得‧不對著自己的喉嚨開了一槍的紙條。」

他遞過那張依舊泛著黯紅的紙條給我，內容唸起來就像是從日‧記‧本‧上‧撕‧下‧來‧的‧一‧頁：「我決定要在我們兒子生日的這天離開這個家。」

「你的生日不就是……！」突然，我的聲音拉高了，還帶著種螢火蟲式的顫抖。

「沒錯，就是明天。」說出這話的他的聲音，就像聽見Yusef Lateef吹奏著〈First Gymnopedie〉。

Maverick 2007/10/27 21: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