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時間上所敘述的……】

我抱著一種完‧全‧不‧怕‧後‧悔的心情看著妳的那張照片，就像是深怕會遺漏掉最不起眼的細節般—妳的側臉，妳那雙彷彿因為遠方存在了一位不得不在乎的人而必須得專注地看著的眼神，還有臉龐上清晰地抹繪上一絲淡淡的微笑—這是照片上的妳，也是唯一我所擁有的關於妳的影像。

「妳在看著誰呢？妳在想著誰呢？」我的困惑一直沒辦法解開，儘管在時間上所敘述著的「後來」來說，我接了妳的電話而聽見妳的聲音，有跳著小步舞曲般的雀躍、也有迷惑音浪不斷歇的可憐、或是被濃厚睡霧包圍而困倦的輕聲，那是妳的聲音，我聽見了好多好多妳的聲音，在這座島國的天空下，整個六月的夜幕中。

然而時間上所敘述的「更為後來」來說，一點兒也不希望妳的聲音在我的記憶中被融化。可！我的確也只能短暫擁有妳的聲音而已，至少在目前的我那尚為鮮明的記憶中。也許過了三年、五年，我會完全喪失這僅有的珍貴。但在時間上所敘述的「現在」來說，這的確正一點一滴地流失，成了蜿蜒不見盡頭的河流。

所以！蘸了妳那眼眶的濕潤作為墨水，透過一篇篇的文字所記載的故事是我對於妳的時間上所敘述的「過去」還可以了解的程度，再加上妳的照片，我看見了印刷機所刻印而出的妳的雙眼與神韻，我一直以為這‧樣‧子‧的‧認‧識‧程‧度就足以滿足我對於妳的姿態的想像。

「但！我想見妳。」這是時間上所敘述的「永遠」來說，我努力對著鏡子練習，嘗試想用非常溫柔的口吻說出這句話。

本身並無法代表任何意義的電話號碼，至少在時間上所敘述的「當時」來說，反而是把鑰匙，打開了潘朵拉的寶盒，我聽見「喀嚓」一聲，被撥快的年紀，被上緊的發條，我在沙灘上聽見海面上的那股風所帶來的遠方的淚水聲。

我還是懷有拋棄不了的恐懼，當我面對著自己的期待的時候，想像中的美好根本沒辦法擁有生存的力量。那些陽光啊！那些氧氣啊等等的，在恐懼的世界中完全不存在。在時間上所敘述的「倒退」而言，我想打亂思念的法則—反倒是無害的副作用—或是顛倒思念的順序。

我應該在正確的時間思念正確的人才對，就如同在適合的時間聽著適合的音樂才對。思念配合氣氛。然而當潘朵拉的寶盒被打開後，鑰匙卻找也找不到。怎麼我卻聽見了〈Moon River〉的旋律。

於是！以時間上所敘述的「邂逅現在」來說，我真的遺漏了某些細節。以時間上所敘述的「懷念曾經」來說，我真的也太過貪心地想占有所有的一切。

「妳在哪裡？妳在忙些什麼呢？」掀開了六月底的衣裙，當更為熾熱的七月來到我們的身邊，在這個夏初彷彿脈搏般地維持著一定規律的妳那聲音，我都幾乎快忘記當初是如何與妳相遇。

以時間上所敘述的「任何時候」來說，我還記得妳就是在黑夜中，我仰望星空所看見的每一顆星宿擺動的軌跡。可我明白，那對於渺小的我而言是有距離的！我就算估算的出那距離，就算能憑藉著妳的聲音而尋覓出妳的腳步，永‧遠‧都‧有‧距‧離‧啊！

時間上所敘述的「距離」是可怕的。

我是說如‧果﹏，很多時候所發生的事情都可以用如‧果﹏來延續，比如以「思念」而言，時間上所敘述的「失去」遙望著時間上所敘述的「記載」，那化學作用產生了思‧念的藍色結晶，一層藍刷上另一層藍，妳就安安穩穩地臥在那團藍之中，而我根本觸碰不著妳。但！如‧果﹏在思‧念‧還‧沒‧定‧型‧之‧前……。

可是思念已經定型，隨著Sonny Rollins緩緩地吹奏〈Namely You〉的時候，我還是努力地對著鏡子練習著，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的嘴型，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嘗試勾勒出一個我盡量能做到最可以接受的圖樣。

「但！我還是想見妳。儘管我可以在黑夜中一個人靜沉沉地看著妳的照片，就像看見遠方海面上存在著什麼想要隱匿似的感覺。可當我再也無法聽見妳的聲音的時候，我完全不曉得是哪裡出了什麼差錯，折起一邊的紙角就像搓揉保鮮膜一樣，妳和我都只能眼睜睜看著所有的一切再也無法回到平靜的狀態。

「我是在乎妳的，在乎妳這位我從沒見過面的朋友，以時間上所敘述的任何時候來說，那種在乎彷彿是得天獨厚的優越感般，緊緊依附在每一道夾縫，纏繞著可以變幻作各種形狀的空氣。

「我想自己並不是一位能夠十分清晰地理解與應付所遭遇的變化的人，妳也明白這一點吧。我相信妳一定沒有聽過Bill Evans與Stan Getz合作的〈But Beautiful〉！那旋律之中真‧的‧存‧在了某種力量，能夠解釋我目前的心情。如同一面被時間摧殘而不得不剝落的牆，要是沒有了那散落一地的碎屑，時間本身就不具任何意義了。

「可是妳能夠明白那時間的意義嗎？我們都等待過時間，也被時間等待著。而妳！我還是想見到妳，妳是一位值得去見面的朋友，一次可以等待許久卻無法期待當下的見面。無關乎愛情或是孤獨，妳總是一位我願意等待的朋友。」

於是，我拿起藍色鋼珠筆，在白紙上寫下了……。

Maverick 2007/07/07 14: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