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1-12 16:38:01mathue

在消逝與存在之間

十二月中旬,因公去台北兩天,有別於當日匆忙來回北高的會議行程,過一夜似乎多了些閒適與空檔,不僅得以抽空與朋友小聚用餐,晚上也回到從小成長的新莊過夜,隔天一早再搭公車去台北參加工作坊。

就這樣短短一夜跟一早從新莊到台北火車站的路程中,我,忽然覺得體驗到文化震撼—這還是我生長三十年、再熟悉不過的台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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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晚上,與朋友約在東區,因為嘴饞的孕婦想吃冰淇淋,所以約了一家有三種進口冰淇淋店的日式燒烤用餐。統領一帶還算有點熟,雖然捷運通車不久後我就離開了台北,不過這種通車文化倒還熟悉(反而有點像紐約?!),約在捷運站出口,嗯,好大一間健身房,這倒也不陌生(怎麼?我的台北經驗跟紐約經驗似乎越來越接近),而早到了半小時的我,晃了晃,遂安心地站在柱子下,拿出背包中的書閱讀了起來,一邊等候著朋友到來。

順利用餐畢,沿路散散步試圖吹去滿髮滿身的燒烤煙味,朋友說帶我去一家餐具店逛逛,在捷運地下街鑽來鑽去,我開始有了迷幻的感覺—除了用餐時,耳中聽著鄰桌年輕人(是的,我們兩位三十好幾的五年級生,看起來簡直是店裡最年長的消費者了)用「料理東西軍」的專業口吻評論著這塊牛肉的油花分佈得如何均勻、明天晚上相約去看「國家寶藏」等等的話題;走出餐廳,看到統領一帶後面巷弄簡直是美食聯合國,有「美式日本餐飲」(是日本所謂的「洋食」嗎?真令我疑惑到底賣些什麼啊!)、有印度咖哩、有標榜阿嬤古早味的台菜、義大利麵等自是不可少。而在地下街轉至地面到了這家餐具店,我跟朋友說,如果我買這些東西回家,我婆婆不嫌我浪費才怪—一件件均是經過設計的餐具,不論是咖啡壺磨豆機,還是胡椒罐、沙拉碗,無一不精緻可人,走得是簡約路線,也正是都會雅痞最愛的風格。再往前走,看到一家「和果子店」,精緻小巧的日式點心,的的確確就是料理東西軍或電視冠軍中搬下螢幕的,至此,我真的感受到社會學或人類學中提到的文化震撼,而有趣的是,在紐約、在澳洲、在日本、在英國…我從不曾真正有過這種心情,卻是,在我成長了三十年的台北,第一次親身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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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想著我還是到開封街吃一碗熟悉的豆漿跟燒餅油條吧!走出巷弄,忽然看到陪我成長的麵包店,還在。忍不住進去挑了一塊三明治—那真是簡單樸實的三明治啊,四片切邊對切的白土司,夾著三片火腿,一半抹著薄薄的美奶滋、一半抹著甜味的奶油,就這麼簡單,卻是從小吃到大的味道。滿足地拎著三明治往前走,迎面而來的居然是一位熟識的歐巴桑—小時候,她家冬天開麵店夏天開冰店,不論是補完習一碗熱熱的餛飩麵,或是夏天一碗綠豆鳳梨剉冰,都是我們最熟悉的好味道。原本以為她可能不記得我了,正猶疑著要不要開口打招呼的,就見她笑開來說:「怎麼這麼久沒看到你啦(當然是台語囉,請自行翻譯)?!」簡單跟她說我嫁到高雄,現在很少回新莊,也口頭邀請說「有空來高雄玩啊」,遂結束街頭一段短短的偶遇。

在公車上,一路望著同異各殊的風景,捷運工程改變了省道的樣貌,但不變的還在,機車行、洗衣店、排骨飯、小小的路邊旅社(我總懷疑到底什麼人會進住?)……當然,變的更多,連我出生的「婦幼醫院」都改成「台大醫院附設北護分院」,重慶南路上台灣書店門口則貼了一張「停止營業」啟事,標明從92年9月30日起停止營業,事隔已一年多,紅紙略略泛白,透露了更多的滄桑與時移事往。

而我,帶著不知道可以擱置在哪的心情,在消逝與存在的風景之間穿梭,難以離去。

後記:十二月中旬至今,已經一個多月,原本以為忙碌可以沖淡那種衝突的心情,但拾筆時發現,那種有些茫然不知道可以擺在哪邊的心情,還是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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