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我拖著疲累的腳步爬上位於三樓的住處，在掏出鑰匙開門前，映入眼簾的，是那把顏色熟悉的、掛在門柄上濕漉漉的傘，雨水順著傘沿在地板上開出一朵小小的水花。


然後，我的視線才落在坐在門邊的他身上。


他約莫是聽見了我的腳步聲，於是趕緊起身，嘴角則揚起一貫的笑，很寂寞的那種。


「進來吧。」我輕聲招呼他。


「哇，妳換新的地毯了？」在玄關脫了鞋後，一進門，他便像發現新大陸似地問。


「對呀，上個月換的。你先隨便坐，我來煮咖啡。」放下東西後，我隨後便在廚房邊忙了起來。


他於是熟練地把自己塞進柔軟的沙發裡。


十分鐘後，房裡開始滿溢濃郁的咖啡香。看著褐色的液體一點一點滴入咖啡壺裡，我突然有些不明所以的感傷，於是抬眼看了看他。


原來一些日子沒見，他緊簇的眉心、不說話時緊閉的唇、落在額際不聽話的髮，都仍是我最熟悉的樣子。


就在我望著他出神時，他回頭抓住了我的視線。


「怎麼了？」他從沙發上起身，也走進了廚房。


「幫我先把咖啡端去吧。」我笑了笑，若無其事地將托盤遞給他。


後來，我們各據沙發一隅，品嚐咖啡，還有他帶來的布丁，我最愛吃的那種。氣氛融洽溫馨得像我們還在一起時一樣，不同的是，我們不再分享對方的體溫。


「妳煮的咖啡還是一樣好喝，沒有人比得上。」他突然放下咖啡杯，故意用很誇張的口氣稱讚道。


「那是當然！」我也很配合地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然後，我們相識而笑。


「如果那個時候，我們都能各退一步，像現在這樣好好地說話，也許就不會分手了吧？」說著說著，他轉頭看看我。


「對呀，我們都太倔強了。吵了又好，好了又吵，要不累也很難。」語畢，我將最後一口布丁放入嘴裡，慢慢品嚐最後的甜美。


「只可惜現在說這些，都來不及了。」他望著被我放在電視機上，和男友的合照笑道。


因為不知道該回以什麼樣的話語才好，我只能淡淡地還他一只微笑。


「對了，今天怎麼會突然來找我？發生了什 麼不開心的事情嗎？」啜了一口咖啡後，我抬頭問道。


「工作上是出了點麻煩事，不過喝了妳的咖啡心情就好了大半。只是很不好意思，這麼晚還來找妳。」他突然有些客套了起來。


我搖了搖頭，無謂地笑笑。


「現在的我能為你做的，也只有煮上一杯咖啡了吧。」沈默了半晌後，我脫口而出。


就在此時，電話鈴聲響起，是男友打來的，我便拿起分機走到臥室，回頭對他比了個抱歉的手勢。


然而待我掛了電話回到客廳時，客廳已經空無一人，茶几上則有他留的一張紙條。



『謝謝妳的咖啡，
我先走了，
明天一早還有會議要開。』



看著他的字跡，我的心突然感受到一陣微微的疼，說不出原因的。


「有空，再來喝咖啡喔。」我終究沒能對他說上這麼一句話。


茶几上兩只空了的咖啡杯，則客客氣氣地站開了距離，像是我們曾有的愛情。










。舊作。20010523。
。三年多前的作品，現在已經想不起來當初是被什麼所觸動而寫下這篇。
。為舊情人煮上一杯咖啡，就只是一杯咖啡。
。能微笑再相見的愛情，無論是因為什麼而無法繼續，都是美好的結局。
。我始終這麼想。至於那站開了的距離，是為了讓彼此再次迎向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