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上班日子，即便是Happy Friday，仍是這麼悶。

如常上班，坐公車，看閒書，發呆… 忽然收到短訊︰

「貝貝，我是Cordelia，未睡的話請致電給我。」

一望而知，是昨晚的短訊。

睡是一定未睡，但我總愛在家關電話。

穴居人。

是約飯局吧…

不想講電話。於是覆短訊︰

「Sorry現在才收到留言。找我有事？」

下車，還很早，踱去Starbucks買早餐。

大抵老了，空著肚子坐公車看書，下車時竟然有點暈，有點反胃。

回到公司，和同事談笑間，忽然手提電話響。

還認不出鈴聲… 由Santana (featuring Rob Thomas) 的Smooth換了Suede的
New Generation，自己又垂垂老矣之故。

Cordelia找我。

原來不是約飯局，是壞消息。

我們的朋友早前患了腎癌，胰也長了個水泡，醫生一口咬定是第一期，並說動手術割掉壞了的腎，拿走那個水泡，切了感染了脾，朋友便可如常人無異。不用化療，無須電療。

說得好輕易。

那是個著名的醫生。沒理由不相信他。

朋友是個不喝水只喝可樂，不吃菜只愛吃肉的任性小孩。

那一年，我們廿多歲才剛出來做事，她已患了膽石。敵不過無邊際的痛，只得割掉膽。

手術後，她又回到任性的生活。

成長路上，即使多好的朋友，走不同的路自然會生分。她做生意，我當公務員。大家便走遠了。

再見面時，她得動這個大手術。

以為浮過生命海，她應該終於改變生活習慣了吧。誰知本性真的很難移。

她還是醉心事業，還是大魚大肉…

事隔數月（才數月…），回去覆診，發現肝有陰影… 淋巴也好像發現了… 說是擴散。

…………

人生真是很無常。

多有名的醫生，也有可能是庸醫。

早上工作忽然湧來，偏偏朋友此時打電話來，哭。

每次她有事，便會找我哭。

每個人天生一定有強項弱項，我最沒安慰人的本事。

每次搜索枯腸，才找到些拙劣的安慰說話。

也不忘勸她一兩句。

每次她總說我會了我會了。

但每次事過境遷後她都做回她自己。

唉…

她都這個樣子了，我還怎麼狠得下心教訓她？

只好叫她要樂觀… 還未確診啊… 事情還未到最差的地步… 不要悲觀… 還年輕不要怕… 醫學昌明應該可以治得好… 生意上的安排先不要理…

說得自己都心虛起來。

整個上午我都沒什麼心情工作。

忽然，有個同事在我身後遞上一個小小的年輪蛋糕。

滂沱大雨中有人替你打傘。

茫茫大海中遇見救生艇。

大家圍著吃蛋糕。

暖在心頭。

蜂蜜牛奶的好滋味，加上同事的相親相愛，低落處總有人來抓你一把。

午飯時同事請我去Shiro吃壽司。

說說笑笑的快樂，比平常更覺可貴。

幸好還有一群善良友愛的teammates。

下午一直衝衝衝趕趕趕，直至下班。

回家前出去中環買點東西。步出地鐵站，人色匆匆中瞥見十多年沒見的中學同學。

心想︰Meisy？！

口已叫出來︰Meisy！

相認。

居然還很掛念對方。

這位同學數學超厲害。我中四中五的數學功課，全部由她借我抄。我之所以能畢業能繼續升學，她可說居功至偉（會考數學不合格的話，今天我大概是另一個人了）。

交換了電話，約定出來吃飯。

她趕著去剪頭髮。

我趕著去有食緣買西班牙火腿。

但我們還是遇見了。

二零零八年七月四日，奇怪的一天。

Well，我的人生不是Sex and the City那種多姿多采（根本現實生活中有哪一個不在夜總會工作的女子能遇上這麼多男人？），我也沒Carrie那種文采，
Manolo Blahnik鞋子的高跟對我來說也太高了一點，但我還是很想將今天記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