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跟大老闆討論關於博士課程的事很久了，不是內容，而是整個規劃，只是我的心一直靜不下來，拖了幾個月，到今天研究計畫發表前刻，才一股腦地跟大老闆報告，與其說報告不如說相談吧。聽到很多重要的話，讓我一想再想，先記錄一下。

其實我一直以來都很怕他，他總有一股莫名的威嚴，有些老師就是會讓人望而生怯，這樣的老師還是第一個碰到吧，尤其對一個外國留學生來說。我在想這些「大老闆」應該也想知道學生們在想啥，甚至願意提供人生面臨一些抉擇時的建議，我一直這樣體認，我進的是一個練功坊，我不想說成門派，但卻有師徒間的莫名連結，師父及徒弟。

跟大師父報告我的規劃，其實也就是他以前問我兩年或三年畢業的問題，我覺得兩年雖是一個很大的誘因，但其實我要的不是差這一兩年的問題，而是在這樣的過程中，如何讓自己成長的問題，當然也是在研究功力上的成長，甚至，如需完成一個更大的目標，再多花幾年也OK，只要能活下去的話。

接下來我也提到進路的問題，三年後如果畢業了，之後的問題也是現在該想的吧。他給我一些可能的方向等等，最後他說：「我的認知是，如果想就能解決的話就努力去想；如果怎麼想都不能解決的話，就別太去鑽，現在好好做。」我有時想事情就鑽進去，常常就出不來了，這話雖然不是啥曠世名言，不過倒是把我拉出來一些。

然後聊到生活，問我一些情況。我跟他說前幾天在電話中我媽跟我說不回台灣也沒關係，有機會就該好好把握，我聽到嚇一大跳。大師父說：「你媽很屌，不過我能瞭解，小孩在身邊當然好，但父母親都不想束縛自己小孩的未來。」聽到我眼淚差點掉下來，對阿，大師父也是為人之父阿。

再來聊到人生之類的問題，聊了些他從畢業到職場再回學校的過程，他說：「雖然現在跟你說時機不對，但，學習放棄也是很重要的。」我當然不了解，怎麼可以輕易放棄呢？他說：「人生，跟預期想像一樣的東西很少，大部分都是意料之外的，這才有趣，搞不好你會變成計程車公司的老闆之類的。」我依然不放棄，拿出我既有的信念及後悔理論出來，他又說：「人生的路是自己決定的，不是他人，就算要放棄也是自己決定的。」繞了一大圈，突然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報告完之後鬆了一口氣，擱了幾個月的事情解決了，於是趕緊在powerpoint加了一頁，寫了接下來三年的大目標等等，其實是有點衝動，不過也好，我心裡想啥就說啥，而我又是討厭說出的話沒做到的人，給自己點壓力也好，很多壓力吧。這樣心裡真實的計畫，意外地好迴響，連老師都說你出發的態勢不賴阿。所以，我還是有話直說最爽。最後發表完大師父問我有缺啥或困擾的？我說時間吧，他說：「人生的時間嗎？」然後我們都笑了。

研究室在搬家，所以談話也就在大師父忙進忙出，一邊裝箱一邊跟我說話，可是他說的每一句話都很命重要害，這讓我想到小江，在幾年前我最失意時去找他，他也是一邊忙，可是一邊想我的問題，一樣的，很多話都命中要害。我在想這些人，這些吃過的苦多我好倍的人，很多時候你問題還沒說完，他就知道答案了，而這樣的答案，是自己要花好幾年才能體會的。再如我父母，雖然常常無法同意他們的想法，可是真的平心靜氣去想，很多都是很實在的，恩，不曉得。而我，在若干年後是否也能達到那樣的地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