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就十分嚮往Mendoza省的山光水色。我一直不明白，去過的人不知是拙於表達，還是對它的美難以形容，因為聽到的答案總千篇一律：「很漂亮！值得去看看。」終於，十二月底如願以償，和四位好友去了一個星期。若你現在問我感想，可能最後我也會笑著對你說：「很漂亮！值得去看看。」真的，親眼所見和聽人描述絕對不同，連照片也僅是一種輔佐工具。我唯一能做的，僅是將回憶與感觸的音符，化為一段文字記述。

首都的聖誕節年年相同，酷熱的夏夜，連看到聖誕老公公那身紅衣都會跟著冒汗，難得可以換個地方避暑，正是求之不得的事。況且未到新年，仍不算旅遊旺季，沒有人擠人的困擾，更是千載難逢之良機。我們一行五人，每個人都有不同差事：領隊兼會計、副領隊兼攝影師、大廚與二廚兼保母。什麼也不會的我，美其名是家庭醫師兼遊客，天曉得實際上是如假包換的蒙古大夫。不管怎麼說，藥品類總是輕，比不上那些鍋碗瓢盤、瓶瓶罐罐的調味料及食品。當我看到大家又拖又拉，大包小包的行李時，真有些過意不去哩！

去程的長途巴士十分舒適，唯有餐點令人不敢恭維。窗外下起了雨，讓人擔心目的地是否也是這樣的天氣。不過早聽說Mendoza十分乾燥，一年難得天降甘霖，所以才有了適種葡萄的環境。巴士慢慢進入郊區，寂靜的曠野不見路燈，車上播放的影片又色調黯淡，使人昏昏欲睡。不過睡不了多久，搖籃巴士成了驚魂飛車，可能是路面不平，也許是彎曲的道路飆車較有勁，起起伏伏、顛顛盪盪，想穩固需要相當大的「定力」。

反正睡睡醒醒，一夜無夢，再度醒來已是日出時分。未進入市區前仍是阿根廷最常見的郊外景色：延綿草原點綴著零星牛羊，旭日緩緩由遠處地平線上升。雖是早晨，不知怎地，竟聯想到「古道、西風、瘦馬」，想想覺得好笑，大概是斷腸人肚子餓了吧！過了不久，景色換成一片片農地，綠油油的植物可辨出是葡萄藤，另外還有一種小灌木，我猜是橄欖，事後證明答案正確。難得我的直覺發揮功效，真希望平時考試猜題能如此精準就好了。

終於到達目的地San Rafael。雖說是Mendoza省的一個城市，但感覺上像個鄉間小鎮。我們的領隊、副領隊很快地找到觀光局、住宿、當地旅行社，美麗的領隊更是發揮了專長～殺價！這是一門我學不來的藝術，雙方堅持原則，展開妥協拉鋸戰，一旦達成協議後彼此反而熱絡了，大概是惺惺相惜吧！最後，大廚與二廚則卸下重擔開始在廚房忙碌著，而我則偷閒享受了一個寧靜早晨。頭開始有點疼，可能是之前才考完試，馬上接著出來玩，長期睡眠不足的後遺症。不過這可沒影響到我大快朵頤新鮮午餐的好興致，畢竟車上的加熱食物實在難以下嚥！

下午開始參觀和Mendoza人們最息息相關的兩件事物：酒場和水利工程。Mendoza葡萄酒舉世聞名，我們當天參觀的是一間香檳酒場。介紹員向大家解說了釀造過程，我們一路從壓榨葡萄的機器看到最後包裝。真沒想到，一杯琥珀色液體需要那麼複雜的手續才能製造出，更覺得那些只會囫圇吞的所謂「酒國英雄」是在糟蹋美酒。我很乖，沒有貪杯，雖事後被老弟笑笨，不過無所謂，我比較喜歡的還是那些大酒桶。聽介紹員講，每個木桶只能使用一次，於是我便開始幻想，若能搬一個回家那該有多好。它本身已經是造型樸實的藝術品，若把它放在院子裡，我就可以爬上大木桶乘涼，不論是看書還是發呆，總有淡淡酒香相隨，那該多愜意！只是想歸想，真的有個大酒桶我可能不知所措，它佔面積又笨重，而且不知保存壽命如何，所以還是務實些的好。

Mendoza許多葡萄園都有著特殊的防冰雹裝置。雖說氣候乾燥，但隨時有下冰雹的危險，能將辛苦栽種的葡萄藤毀於一旦。我不禁想到，這些靠天吃飯的人們應該生活不易吧！記得中學地理老師曾說，採收葡萄的工人利潤非常低，一大桶手工採收的葡萄大約只值美金五毛。這麼多年過去了，在經濟危機下，真不知他們是如何面對的。

離開酒場，經過了數個葡萄園，只見田地與田地之間，隔著防風林。Mendoza防風林的特別處在於它的樹種，是各種不同的揚樹。我最喜歡的是白楊樹，當風吹過，樹影婆娑，搖曳的銀白色葉片十分雅致。聽說揚樹除了可當防風林，它的木材還是做水果箱的好材料，因為它沒有特殊氣味，不會沾染到水果。不過，若要我砍掉這些美麗的白楊樹，我心中可會不捨呢！

車子又行經一段路程後，我們開始參觀水利工程。導遊詳細地解說水壩設計、蓄水流程，讓人十分佩服設計者的巧思。除了少雨氣候，Mendoza還有著特殊土質。水分很容易滲透砂質土壤，於是在乾旱季節，若不限定河流路線，隨時便有缺水危機。從導遊的眼神中可以看出，這些水利工程是他們的命脈，也是他們的驕傲。

我們最後還拜訪了漁業俱樂部，在那裡第一次觸摸到Mendoza的河水，清涼的河水據說來自融化的山雪。雖說還沒見到Mendoza驚心動魄的高山，但附近翠綠的山丘，已讓人感到心曠神怡。看到山總有種親切感，大概是在台灣較易見到山的緣故吧！我記起去年曾在紅樹林遠眺夕陽下的遠山，那是另一番景致，但不論是東方還是西方，只要是山，都一樣的美。若不是頭越來越痛，我想我更能融入這一片寧靜。

回到了暫時的「家」，大廚與二廚開始商量晚餐。當大廚洗澡時，二廚在準備工作上出了點小狀況，注定了大夥兒必須出外覓食的命運。我很開心，能逛街又能打牙祭是最好不過了，雖知應該為浪費的食物哀悼，想想那些沒東西吃的可憐人，可是我偏偏傷心不起來。我想我也應該好好安慰一下二廚，怎知說出來的話卻是表揚她的壯舉，讓大家有外食的機會。終於，走了好遠，吃了好多，肚子好撐，眼皮也好重，還覺得好累。

躺在床上，回想起一天所見，Mendoza人們胼手胝足，努力克服天候的考驗，在貧瘠土地上開墾出一片天地，這種精神是值得人們學習與讚揚的。朦朦朧朧，依稀看到了葡萄藤在陽光下閃耀著翠綠的光芒，美麗的白楊樹翩翩起舞，寶藍的河水倒映著雪山，河面上一陣微風掠過，我隨著風向上飛，飛得好高、好遠...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