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1-21 03:14:00北極星

黑洞

牙齒很痛。
眼睛的餘光,還隱約可見醫生手中的傢伙,正緩緩的深入我的口中,輕輕撥弄、端詳不堪入目的牙,然而醫師在尚未觸碰到我的牙齒的痛處前,我早已陷入一片黑暗的世界裡頭。

走在一個陌生城市的某後現代式大樓群聚中,人車沸騰。藍天沒有一片雪白的雲朵在上飄蕩,這天的太陽也異常地閃耀,似乎暗示著一場意外的發生……。

你,就如同多年前就深植在我心中的那張陽光、璀璨、粉嫩的笑臉,向我迎面走來,用你最引以為傲的笑容向我打招呼。「好久不見啦!」先是一陣錯愕。「好…不見,你…你…怎麼…這裡?」興奮伴隨著驚訝,我已經說不出話來,擠出一句勉勉強強稱得上句子的句子。就這樣打開了彼此的話匣子,在陌生城市的某街角,開始互道共同的塵封往事,分離後種種,那種感覺就好像重新調閱人事檔案般,檢視、修正、鍵入、存檔,在我的人工電腦。

立畢業後考上了南部的學校,就到南部去唸書,待了一段時間,總不大習慣一個人在外地生活,又很想念台北的種種,毅然決然的又跑回台北來補習重考,也果真的讓他考上台北的理想學校。從立回來台北到現在,其實立常常看到卉。不過,這說怪也不怪,兩人的家相距不到一公里,本來也就很容易遇到啊。只是卉總是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樣,讓人不好意思耽擱她的時間。

我沒有留下立的任何訊息,我只擁有屬於立的記憶。從學校畢業之後,我倆已經將近十年沒見面,也斷了訊息,同學之間也沒有人有與立有聯繫,即使我在努力地打探屬於立的消息,立就如同空氣一樣消失在這個世界。今天,在這裡,能再次看見立,始料未及,除了興奮還是興奮,第一次能體會古人說「他鄉遇故知」的感觸,當然這種觸動是更為深層的撼動,更覺得這是上帝對我的眷顧。

幾個同窗好友的餐會,大家說說笑笑,笑聲回盪在整個餐廳裡,就好像又回到了以往那種單純學生的生活,在校園裡嘶吼、狂叫、么喝著,好不快樂,多麼期待就永遠不要長大。突然間,餐廳走進了一群人向我們走來,為的是什麼事情,我已經不記得了,只記得一場突如其來的打鬥,整個場面混亂不堪。「碰!」的一聲震囁所有的人,一個黑衣人漸漸地倒下,黑衣人,死了。不知道過了多久的時間,來了一批警察,東問西問之後,竟說要帶走你,理由是「協助辦案,釐清案情」。對於卉而言,這宛如晴天霹靂般的震撼,會不會又跟十年前一樣,石沉大海。

這麼多年來,卉固定在某個時段,在同一個站牌下等車,搭同一班公車回家,期待那熟悉的聲音再度響起,身旁的人就是立,哪怕只是一句hi或是bye,對卉都是一種奢侈。終於讓她盼到了,卻又是一段分離死別。兩人才相聚,隨即又面臨分離。卉焦急汗水與淚水早已化在一塊兒,在眼眶裡不停的打轉,不著痕跡又用力地拭去,就是不想被發現我始終守候著立。我用盡所有的氣力,讓立可以脫離這場混帳,但我無能為力。在立要被帶離去現場的那一秒鐘,卉塞了一張小小的紙條在立的手中,那是卉的電話。卉曾經發誓在她遇見立的那刻,一定要留下立屬於自己的一切。「無論如何也要打電話給我。」卉的淚水還在眼眶裡打轉著。「好,別擔心,沒事的。」……。

原來這只是一場夢,可是眼角為什麼含著淚水?牙齒為什麼覺得痛?
我看著身旁的你,更加用力地圈住你的身子,好害怕會像夢裡失去立一樣,就又失去你了。身旁的你,似乎感受到我的恐懼,行動替代言語的安慰,安撫我的情緒。「謝謝你!」我輕聲地在他的耳旁呢喃著,越來越輕柔,就好像在呼氣般,「始終在我的身邊守候著,而我終究等候著另一個人,也許我該說的是『對不起!』……」。

「你的蛀牙很嚴重,怎麼拖這麼久才來看呢?你可能要多來幾次門診才能填補好喔!」牙醫師緩緩低沉的語音。「嗯!」我無語。
走出診所,藍天沒有一片雪白的雲朵在上飄蕩,這天的太陽也異常地閃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