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06-25 16:26:03 落葉之楓

【藝文賞析散文】逍遙遊

 

逍遙遊

凌性傑

 

在我還是高中生的年歲,執編校刊免不了要以笑話專欄娛人。那時,我們的笑話輯依地緣取名「自立橋畔」,直接反映活脫脫的人生,裡頭充斥著少男的苦悶與狂想。執著於表象,急於爭高下的我們,總把另一座紅樓學府的笑話專題「逍遙遊」視為較勁的目標。那時我們在意,究竟誰比較好笑,竟有種幼稚的快樂。十五年過去,不知自立橋畔依然在否?但我猜想在這當下,自己已經成為眼前逍遙遊的編輯亟欲消遣、消費的退化人種了。

失去某一種年齡的時候,我赫然發現人生的事,是這麼接近笑話的本質。身在其中的時候,其實是一點都不好笑的。長久以來,努力的自我鍛鍊,以求在人間世逍遙愉快。面對人生的選擇,我總會想起,早逝的蔡藍欽這麼唱著:「在這個世界,有一點歡樂,有一點悲傷,誰也無法逃開。」世界是一張網,我們不由自主的到來,不知所以地離開。金庸在《倚天屠龍記》中鋪陳了命運交錯,面對洪波湧起,殷素素向張翠山說起《莊子.秋水》篇,也讓我的眼前好一片遼闊。我與他們一樣,大概也有許多的想不到,都藏在未知裡。

往事飛去,我不時地回過頭,讓《莊子》告訴我,或是勸慰自己:逃避不只是逃避,敷衍也不只是敷衍。只有在某種高度上,才能分辨差異與同一,超越當下、一隅的偏見。世間萬物,本來就是「無動而不變,無時而不移。」久處體制中,我漸漸習慣了人模人樣,也習慣了肩頸酸痛,關節的不自在。而我與這制度、這世界,始終緊密的相互牽繫,不相離棄。所以盡量活得像是一則笑話,即使它有時實在是不好笑。

終究是不自由的。困在自己的身體裡,困在天地的牢籠裡,我總以為生活裡非要有一點願意,才能繼續下去。那自由的意願,既不凝滯於外物,也不會被他人摧折,美好自然呈現。精神勝利不是一件壞事,被現實拖磨著而無法超越,才真是糟糕。

床頭燈下,莊子書在我掌中,攤開了最真實的夢。我是一尾魚,潛入沉沉的夢境。我是一隻大鵬鳥,飛越高山與海洋。我是一則蝴蝶的寓言,被寫進茫茫的人生……睡與醒各有其時,能把笑話說得好笑,這就很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