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麗開始了漫長的等待，是的，對於現在的她來說分秒都是煎熬。今天可真是個好天氣，晴空萬里。而這對於她來說又能怎樣呢？她可不像窗外飛來飛去的鳥兒，是累了後正安靜地棲息在樹枝上，或在電線上小憩。

　　　　已經是下午了，看著光亮的天色漸漸沉浸在迷紅之中。她疲倦了，正靠在籐椅上面對著窗外的天。但她沒有絲毫困意，不安到了疲倦正使她焦急著。天色漸暗，吹起了輕柔的晚風，窗簾在屋中舒緩地飄蕩著。天邊的紅雲正褪去殘留的紅色，無邊的黑暗正吞噬著一切。鳥而撲稜著翅膀不知飛到了哪裡，正如她的心。她打開屋裡的台燈又坐了回去。

　　　　手機鈴聲突然在安靜的屋子裡響起，林麗的心一時驚顫，緩緩拿起手機，來電顯示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你好？

　　　　是我。

　　　　呼——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不要打電話給我，我現在不想聽到任何人的聲音。你就不能發短信嗎？

　　　　我還以為你是怕別人知道我給你打電話才特地用公用電話打來的。

　　　　好了別廢話了，怎麼樣？

　　　　現在在醫院，恐怕是不行了。

　　　　你確定！

　　　　應該是。

　　　　什麼是「應該是」！

　　　　他們當時滿身是血被人從車裡拖出來。還不知道怎麼樣，我現在醫院。

　　　　恩。有消息就通知我。然後你就過來吧。

　　　　好。

　　　　林麗長噓了一口氣，撫了撫自己柔順的長髮，把臉旁的頭髮別到了耳後，端起身旁不知何時就已泡好的茶小呷了一口，抿了抿濕潤的嘴唇，然後靠了下去不知想起了她短暫人生中的哪段經歷。

　　　　她開始撫摸自己的臉龐，用手指輕輕的劃過，然後將臉輕輕貼著自己的手背。她又看起了自己的手指，纖細而白皙的手指。又整理起了輕貼在腿上的絲裙，將她輕輕地撫平。接著抬起穿著拖鞋的腳，又輕輕地踩回去，感受著拖鞋的鬆軟。一位嫻靜的淑女坐在古樸的屋子裡，聆聽著山間的蟲鳴。

　　　　門鈴響了，林麗起身整理了一下儀表後前去開門。門打開的瞬間林麗驚呆了……

　　　　好久不見了。門外是一對男女，都面帶著微笑。

　　　　是……是啊。

　　　　怎麼，不打算讓我們進去嗎？男的說到。

　　　　請進。你看我……林麗僵硬地笑著，不時將髮絲別到耳後。

　　　　三人來到屋裡：你們坐，我去倒茶。

　　　　不一會林麗端著茶過來了。

　　　　男的說到：這裡挺不錯嘛，很有品位，在這裡休息確實挺好。

　　　　還可以吧……你們最近怎麼樣？

　　　　你知道的，我們快結婚了，現在正在籌備婚禮。到時候你可要當伴娘的。

　　　　呵呵……那蕭薇的工作怎麼辦？

　　　　我已經決定了辭掉工作在家裡好好照顧強，支持他的事業。

　　　　現在像你這樣肯為家庭犧牲的女孩可不多。孫強你可要好好珍惜蕭薇啊。

　　　　那當然。

　　　　真羨慕你們……這麼幸福美滿。林麗看著他們。他們沒做聲，只是盯著林麗微笑。

　　　　你、你們笑什麼？　　

　　　　那還不是要感謝你，要不是你我怎麼會和孫強在一起。蕭薇說到。兩人甜蜜地緊貼在一起。

　　　　林麗微笑著低下頭，將頭髮別到耳後。

　　　　是啊。孫強說到：林麗。

　　　　恩？林麗抬起頭看著孫強。

　　　　我們什麼時候認識的？

　　　　我們高中就認識了，你高二轉到我們班來的，和我同桌。

　　　　哦——時間過得真快啊，轉眼間都過去這麼多年了……，還記得我第一次跟你說話嗎？

　　　　恩。你說「你沒事吧」。

　　　　真是太有戲劇性了，就像電視劇一樣。你下樓梯，我上樓梯。你不知怎麼的，身子一歪就要摔下去了……

　　　　結果你把我摟住了。英雄救美。

　　　　呵呵，你也真是謝謝也不說一聲就跑了。

　　　　後來我不是私下裡道謝了嗎？人家是女孩子嘛，那麼多人在旁邊看著我們，我的臉火辣辣的。

　　　　恩，是啊。當時在我懷裡臉唰一下就紅了。哈哈。

　　　　誒，你今天怎麼說起這個來？

　　　　孫強看了林麗片刻：我要結婚了嘛，回憶一下過去的日子。這句話說得意味深長。

　　　　真有意思，接著說啊，我想聽聽你們後來是怎麼到一起的。蕭薇笑著說到。

　　　　你不介意聽你未婚夫的野史？林麗開玩笑似的說到。

　　　　我和強在一起你都不介意，我怎麼會介意。

　　　　恩，後來——我剛才不是說我私下向他道謝，從那以後我們就經常說說笑笑，學習上也互相幫助。直到有一天上晚自習，他寫了個條子給我說他喜歡我想和我交往。

　　　　她當時臉又唰一下紅了。

　　　　你還說，我當時緊張的要死，老師還走過來問我是不是不舒服，怕我中暑。你倒好，若無其事坐那。

　　　　我心裡素質好。

　切！

　　　　那後來呢？

　　　　扭扭捏捏了幾天答應了。

　　　　什麼叫「扭扭捏捏」，人家第一次還不得好好考慮一下。

　　　　哎！反正以後我算是瞭解了，你就是一婆婆媽媽、斤斤計較的大醋罈子。

　　　　你！林麗一個勁地掐孫強，蕭薇在一旁看得嗤笑。

　　　　我說是本來就對，不過我喜歡你這樣，說明你在乎我。

　　　　你真是的，未婚妻就在旁邊還說這個。

　　　　不要緊，都是要好的朋友嘛。

　　　　林麗看向蕭薇，看她的反應。蕭薇正盯著她微笑，似乎出了神的盯著，微笑。這讓林麗很不舒服，轉臉看向孫強，孫強也是同樣的神態。

　　　　你……你們笑什麼？幹嘛這樣盯著我？

　　　　我盯著你，是因為感慨你成全我與孫強的胸襟。蕭薇說到。

　　　　我……我是因為就要結婚了……心中……心中的遺憾。孫強說著已有些哽咽。

　　　　林麗鼻子一陣酸痛，視線隱隱模糊：別這麼說，強。能看見你幸福我很開心。

　　　　我不得不說後來我們三個在一起了。我和你……孫強對著林麗說：大學在一起，直到工作還是在一起。我們來到同一座城市，住在一起，為了我們將來幸福的家各自努力著。直到你把好朋友蕭薇帶到家裡來後……我對她確實產生了好感，但你知道的，我不會對其他女人有心的。我知道你對我好，我也想堅守這份來之不易的感情。而在你眼力她似乎要比我對其他女人更加親近。事實是這樣，但那是因為她是你的好朋友，我以為你不會介意的。直到後來發生那件事……

　　　　別說了，強。林麗說到。

　　　　不，要說下去。蕭薇接著說到：我對孫強也確實有好感，而且比她對我的要強烈。但我知道你們的關係，我打心眼裡羨慕你們這份長久的愛情，也渴望自己有這樣一份美好的愛情。但我也知道，孫強是你的。這樣說吧，即使我想把孫強據為己有，我也得不到你們的那份感情。更何況，你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你在我需要幫助的時候幫助我，收留我。我也是個人。

　　　　直到那晚，孫強本來要和朋友們玩，沒想到早回來了。你還問他為什麼早回，孫強說他們晚上大概是要嫖妓，自己不想去做那種事便早回了。你像往常一樣沏好茶，然後我們坐在一起打牌聊天。可沒過一會，孫強面色緋紅，顯得燥熱難耐。孫強說怕是朋友們在酒裡下了藥，讓我們回房關好門。你說讓我回房，自己把孫強扶回房間再來，但我們被孫強強行推回屋裡。我們就在房裡坐臥不安地待著。過了一刻鐘，你說去看看孫強怎麼樣了。自己去了他的房間，讓我接盆水來。但孫強不在房間裡，而是在浴室裡……一進去他就死死把我頂在牆上，鎖上門，任憑你在門外呼喊敲打。而我流著眼淚不停掙扎……

　　　　這時林麗的手機突然響起：不……不好意思，我去接個電話。

　　　　恩。

　　　　林麗起身走向臥室，回頭看了看孫強和蕭薇，兩人都低著頭。林麗關上門，來電顯示是王濤打來的。

　　　　喂。

　　　　電話接通了，那邊卻沒人說話。

　　　　喂！林麗掛了電話回到客廳坐了下來：蕭薇。發生這樣的事我也很難過。

　　　　恩，算了。不說這個了。我們應該開心些，不是嗎？蕭薇一掃臉上的悲傷微笑起來：你後來也做了很大犧牲，真是為了我們倆委屈了自己，和不喜歡的王濤在一起。只為我們安心。

　　　　哪裡，他對我挺好的。

　　　　這是當然，他那麼癡迷於你，對你又言聽計從。蕭薇又開始了那眼神，那微笑。雖然是溫柔的眼神、甜美的微笑，但使林麗只有被扒光衣服的感覺，一個人赤裸裸的將在眾人面前卻又無處可逃的感覺。林麗的心蜷縮著。

　　　　對了，你上次玩得怎麼樣？還開心吧。

　　　　哪次？

　　　　就是前幾天呀，你說要和朋友們出去玩找我借的車。

　　　　哦……哦，還可以。

　　　　都去哪了？

　　　　孫強正微笑著看著她，林麗沉默了片刻：先去朋友家集合，然後到了紅葉山野餐。

　　　　哦。對了，我車上有個小東西不見了，不知道你看見沒有。

　　　　什麼？

　　　　林麗的手機又響了：不好意思。林麗起身又進了臥室，還是王濤打來的。

　　　　林麗……

　　　　我現在不想說，明天你到我這來。

　　　　我現在已經在來你這的路上，我有話要跟你說。

　　　　你現在不能過來，我現在不想多解釋。你要是現在來了這輩子就別見面了。林麗掛掉了電話，又回到了客廳。

　　　　林麗，天色晚了，我們就不多坐了。

　　　　要走嗎？天色是晚了點，那就再見了。

　　　　你不送送我們？

　　　　當然。

　　　　三人起身一起走向門外，林麗打開門，孫強和蕭薇站在門口和林麗做最後的告別。孫強抱住林麗，林麗沉進曾依靠了不知多少次的臂膀，默默地感受著離去的溫暖。

　　　　林麗。孫強輕喚著她。

恩？

　　　　你還沒告訴我，看見我車上的小東西沒？

　　　　什麼？

　　　　就是可以讓剎車失靈的小東西，它不見了。你能不能告訴我它在哪？

　　　　林麗猛地睜開眼睛，站在一旁的蕭薇正盯著她微笑，她似乎明白了。他們為什麼笑，為什麼他們溫柔的眼神，甜蜜的微笑只能讓自己感到害怕。原來他們都知道，看著自己赤裸裸的醜陋行徑。

　　　　為什麼？孫強抽泣起來，說話時哽哽咽咽：為什麼……你不相信我，難道我們這麼多年的感情，還會不及我同一個陌生女人相處一段時間的感情嗎？非得在茶裡下藥，讓我們在她面前作愛，讓她死心？既然你無法承受，為什麼要把她帶到家裡來。是你一手造成了今天的結果。我是迫不得已必須為行為負責，不僅僅是我的，還有你的。而為什麼你要在我快結婚的時候害我，這是你對我的愛嗎？

　　　　不是。林麗也抽泣起來。

　　　　林麗的臉上混雜著孫強的淚水，這淚水讓林麗感到渾濁而又沉重，幾乎在她的臉上凝滯。

　　　　不是？把我的剎車弄失靈，再故意約我和蕭薇來，走山路。再讓對你癡迷的王濤摘掉了山道上的轉向標誌，不是嗎？

　　　　林麗……

　　　　林麗尋聲看去是王濤，在昏暗的天色下，只看見他的身上黑忽忽的。手裡拎著一條細帶子，帶子底端有個黑東西在他緩緩走來時來回晃動。

　　　　為什麼？王濤說到：為什麼我這麼愛你，你卻要這樣對我？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我知道你利用我，讓我去害死人。我都無怨無悔……他緩緩走近，在屋裡的燈光下林麗看清楚了，他滿身是血。

　　　　王濤開始抽泣說起話來也哽咽了：可現在我死了，我只想跟你說句話，只想表達我的心意——我真的愛你。你卻還是對我冷冰冰的，不讓我來，還說要是來了以後再也不見我。

　　　　林麗驚呆了，驚恐地失去了聲音，她想喊卻怎麼也喊不出。這時她才隱隱意識到自己臉上的不是淚而是血。她想推開孫強，但孫強用一支手掐住了她的頸，把她的眉弓緊緊按進自己血肉模糊的下巴，來回蹭動。黏稠的血液爬滿了林麗的臉，模糊了她的視線。另一支手緊緊摟住她的背，她的前身被緊緊貼在孫強冰冷的身軀上，衣服被他渾身的血浸透。她幾乎窒息，張大著嘴，柔順的長髮此時早已浸滿血液，散亂的貼在臉上。

　　　　既然你不要我表達心意，我就把我的心給你。王濤手裡原來是心臟，此時心臟正在他手中。王濤將心臟舉到林麗面前：你看，還有你讓我下的螺絲釘被他們放這了。王濤緩緩揉捏著心臟，擠出氣泡、血液和沾滿血液的螺絲釘。

　　　　後記：愛恨之間的距離叫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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