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文賞析】鬥雞眼在黑暗中漫舞
鬥雞眼在黑暗中漫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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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把《盲眼酷客的嘻哈人生》跟《一刀未剪的童年》併讀,是否可以看出北美新近傳記文學的流行類型? 如果《一公升的眼淚》、《五體不滿足》是日本傳記書市顯學,《乞丐囝仔》、《我用K線寫日記》是台灣傳記書市顯學,歐各思坦‧柏洛斯與雷恩‧奈頓似乎也可以在北美自成一局。 歐各思坦‧柏洛斯明明是一個被酗酒、嗑藥的高級知識分子父母遺棄的小孩,寄養在一個精神科醫師的家庭,後來靠自學取得高中同等學歷,並得到醫學院先修班的獎學金。但他的回憶錄讀起來完全是異色幽默,寄養在「阿達一族」般的畸形家庭,只有胡鬧漫畫才能表現「一刀未剪」的Kuso風味。 一步一步走向沒有光的所在,雷恩‧奈頓關於色素性視網膜炎的回憶錄,似乎也可寫成木藤亞也或乙武洋匡東瀛式的悲情與勵志,但我們讀到的全不是那麼一回事。你不能否認雷恩‧奈頓的書不是醫病文學,一個進行性視網膜炎視力弱化的心路歷程,但它又不是典型的醫案掙扎。 如果要努力找點文學上的原型,馬克‧吐溫《頑童歷險記》或沙林傑《麥田捕手》,也許可以算是雷恩‧奈頓的先驅。奈頓很小就視力不良,有一對鬥雞眼,可能是母系基因的遺傳體質。他形容自己的視網膜病變,視覺區好像飛鏢的射靶,可以看到最外圍與最軸心的兩圈,其餘的部分出現侵蝕小洞,就像到處有小窟窿的瑞士乳酪。 雷恩‧奈頓上一本書叫《汽車》,形式上是一本對話體的「公路文學」,他與加拿大桂冠詩人喬治‧鮑威寧對談生命中有關汽車的種種經驗。夠酷吧,一個盲人談汽車,他的視力只剩正常人的百分之一。有了這層認知,我們就更能夠瞭解,奈頓為何從他十七歲莫名其妙拿到駕照,十八歲撞爛老爸的龐帝克,展開鬥雞眼的黑暗中漫舞。 普通讀者最不能適應的,大概是奈頓幾乎不帶自怨自憐的口吻,一路往下開玩笑。他如何與聽障女生同居,相輔相成,兩人一起修完大學學分。畢業後如何隱瞞視障身分,前往韓國釜山當外籍幼教英語老師。如何參加一次叢林盲人生活體驗營,以及面臨親弟弟不知算是自殺或誤食藥物身亡。當然,其中在在透露盲人生活的不方便,但奈頓還是選用於pub洗手間找不準小便斗、在IKEA家具賣場喪失空間感,來表達視障生活的種種困擾。 雷恩‧奈頓寫的並不是搞笑文學,在加拿大布蘭諾學院教授現代文學與創意寫作的他,還是會稍微透露一點點神話的深度。比如他用伊底帕斯、薛西佛斯自況,但因為上下文的引喻淺白易懂,不會有學究方巾氣。奈頓並非立意取悅讀者,縱然改編成電影時肯定會有連綿不斷的笑點。大體說來,有著陽光性格的奈頓,不願因為黑暗而改變人生觀。但人生不會到處都是雋語,偶爾一兩句,即使明眼人也只能巧遇吉光片羽。 【2007/08/19 聯合報】@ http://udn.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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