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A，記我們的畢業

我們能夠獨自穿越記憶的入口
又安然無恙地離開嗎？
我們能夠趁著星辰尚未在地平線隱沒
從容駛出夢的港岸嗎？

當夜幕逐漸蒸散，黑暗卻在我的四肢滋長
所有的孤獨都演化成相同的顏色
像一則含苞待放的寓言：
我們正在不斷，不斷地陌生

季節開始燃燒，在黎明以前
我們還能攜手踏過變成灰燼的沙灘嗎？
如果所有熟悉的面容都令我備感恐懼
我們還有什麼可以失去？

於是我們寫下更多，在黎明以前
寫下更多樹的樣貌，更多微笑的形狀
寫下更多潺潺流過的銀河和沉默的月光
寫下更多空白，更多的是遺忘

但我們終將在黎明以後背向自己的影子。
分別朝那條寂寞道路的兩端前進
聲音墜落在空無一人的樓房，跌跌撞撞
彷彿我們從未這麼匆忙地走

如果此刻的一切發生在更遠的他方
有誰會記得這個童話？
有誰會在睡前默讀結局
「海的彼端有那麼多愛，我們終究得出航」

我們終究走遠，趁著光線尚弱
還看不清彼此的臉龐
沒有人知道是否在各自的頭頂
下起一場鼻酸的雨

寫了太多黑夜，我卻沒有足夠的橡皮
將記憶的句點逐一拭去
留下那些的空洞在歲月間擴散
裡頭還吹著海風。雲開始準備逃離

船桅指著藍色的方向，遠處的一隻飛魚
弓起背，與帆一同華麗地展翅
湛藍之空降生在一片闃寂的睡眠裡
所有的祕密沉默，時間駐足

黎明之曙光侵蝕起臉頰餘溫
眼瞼上的河流被悄悄晾乾
放我們過往的詩歌化作紅鶴
持續在夢的平疇悄悄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