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文賞析】獸醫夢 閹豬的打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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獸醫夢 閹豬的打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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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閹豬？怎會這樣呢？」二伯母的話如平地一聲雷，這是我第一次聽到人們對於獸醫系，有如此這般的刻板印象… 考上獸醫系，正是我夢寐以求的學系。 我夢想動物醫院
閹豬論害我臉紅 小時候，我家母狗產下一窩小狗，我替每隻小狗取名字。其中一隻毛色最勻稱，表情最無辜最惹人憐的，我叫牠「小茜」。一晚，小茜從三樓門縫鑽出，搖搖晃晃跌到一樓。我抱著口裡不斷吐白沫的小茜，除了哭，甚麼都幫不了牠，因為小鎮上連一家動物醫院都沒有。
當我還沈醉在獸醫系畢業後可以開一家動物醫院，憑自己的能力救治小動物，鎮日和可愛貓狗為伍的美好夢想中時，父親帶我到二伯父家，向伯父母請安。二伯母聽說我考上獸醫系，調侃我：「好好一個女孩子，怎麼跑去念那個什麼『閹豬』的系呢？」
「閹豬？怎會這樣呢？」二伯母的話如平地一聲雷，轟醒我的南柯大夢。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人們對於獸醫系，有如此這般的刻板印象。我想都沒想過獸醫系會是個「閹豬」的系，耳朵彷彿聽見小時候到外公家，朝著豬圈裡的豬丟石頭時，大小豬仔「喔伊喔伊」的淒厲叫聲。
回家後，我偷偷的查書，書上說，閹割，斯文一點的講法叫作「去勢」，就是把雄性家畜的主要生殖器官如睪丸摘除的外科手術。
把雄性家畜的陽剛味去除了，可以減少家畜肌肉裡濃濃的臊味，譬如公羊臊味沒了、公牛臊味沒了、公豬臊味沒了，讓人類可以勇於嘗試各式各樣的肉製品。若要求畜牧場不這麼做，消費者就要接受帶有公畜臊味的肉品。而且，閹割還可以減少雄性家畜為了母畜而爭風吃醋大打出手的機會，使雄性家畜的性情變得溫馴，便於管理。
書上有關二伯母所說的「閹豬」的解說，讀得我面紅耳赤，戳破我對獸醫系的過度神話印象。
想起我將變成一個專門「閹豬」的人，還很可能變成一個不只有閹豬，也可能是個專門閹牛、閹馬、閹狗，或閹貓的人，我對獸醫系的所有美好幻想，霎時灰飛煙滅。
沒閹到豬閹到狗
只因牠吵得煩人 幸好老天保佑，到目前為止，我豬沒閹到半隻，倒是「牛刀初試」，閹的是一條公狗。
大學畢業那年，我回家鄉教書。我任教的學校對面有家書店，賣各式參考書，從國小評量到高中各科參考書都有，考試以外的書籍則寥寥可數，只能算是點綴。
我偶爾會光顧這家書店，替學生找參考書。老闆是個四十開外的中年人，知道我是畜牧獸醫科的女老師後，每次看到我去，眼神總流露著佩服，眼角的細紋堆得更深，書賣給我也一定自動打個幾折，折數比賣給學生的還高。
老闆養了一隻非常兇悍的公狗，牠矮短肥壯，深褐色的短毛閃閃發亮。這隻悍狗不了解開店必須和氣才能生財的道理，每次看到顧客走進書店，總是狂吠不止，聲嘶力竭的長吠，讓人心煩意亂，很難靜心看書，每次都要老闆大聲喝叱，這隻耀武揚威的悍狗，才會心不甘情不願的走進店後頭。
老闆跟我熟了後，或許被這隻悍狗吵得煩了，有一天忍不住探詢我，可有什麼好法子治一治這隻不知天高地厚的悍狗：「這狗雖然不咬人，可是我還是擔心來這裡買書的客人，會被這隻狗嚇跑啊。」
公狗在發情的時候，經常有不可思議的驚人之舉，讓我想起我家的「旺旺」飽受公狗騷擾的經驗。
我害牠叫聲混濁
昔日兇悍變了樣 我家養了一隻馬爾濟斯的小母狗叫「旺旺」，父親每天早晚，一定帶牠在附近河邊散步；平日老人與狗靜靜的走著，落日餘暉下享受優閒的氣氛。
可是，每逢旺旺發情的時期，旺旺身上發出的賀爾蒙，讓附近的公狗為之瘋狂，總是繞著旺旺虎視眈眈，經常趁父親不備時騷擾旺旺。
那陣子，父親溜狗必須帶著棍子，為的是驅趕這些不自禁被體內賀爾蒙驅使的不速之客。有一天，父親晨起走到院子，一隻公狗迅速逃竄，竟然可以跳越過比成人還高的圍籬而去。
我狠著心，以我的專業告訴老闆，只有去勢手術可以讓這隻狗乖一點。沒想到老闆竟然連一秒鐘都不考慮，也沒有「同性」應該「惺惺相惜」的憐憫心，當場要求我幫這隻兇悍的公狗進行去勢手術。既然建議已經出口，老闆又點頭如搗蒜，我只好硬著頭皮答應下來。
這隻公狗原本長得結實精幹，尾巴總是捲成兩圈，翹得老高。自從被我施以「仁慈的」去勢手術後，少了「雄性賀爾蒙」的蛋白質同化作用，肌肉強度開始減少，滿身結實的肌肉一天比一天鬆弛。
接著，脂肪以蠶食鯨吞的姿態，占據肌肉鬆弛的部分，整個身子開始圓滾滾起來。
以前這隻狗看到每個人都狂吠，叫聲洪亮犀利。現在，牠不再對人狂吠，只有當我跨進書店時對我吠叫。牠的吠叫聲也不一樣了，混濁沉重取代洪亮犀利，雄壯威武的味道消失殆盡，來這裡買書的學生，不再被這隻胖嘟嘟的公狗嚇著；幾次後，知道牠只是虛張聲勢，就沒人搭理牠。
狗兒一定覺得很失落吧？出了店門，我想著：「一隻狗的記憶有多長？失去雄性象徵的記憶，會不會伴隨這隻狗一輩子？牠會記恨我一輩子嗎？」
原諒我吧！大悍狗，誰教二伯母都說了：「獸醫系，是個『閹豬』的系！」 【2007/11/13 聯合報】@ http://udn.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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