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文賞析】電話響，聲聲吃藥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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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響，聲聲吃藥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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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顯得比我還緊張，看我老是忘了吃藥，就三天兩頭碎碎念：「你是鐵打的啊，六十歲的老傢伙，還自以為是十六歲…」 十八歲那年，我參加軍校聯招，依規定，報名前先到軍醫院作體格檢查。當血壓量完，年輕的軍醫官面露狐疑表情說：「小孩子血壓怎麼高成這個樣子？你是不是太緊張？這樣好了，你去裡面的病床躺下休息，等十五分鐘再來量一次。」 年少起就高血壓
醫師說心律不整 幾十年前醫學常識缺乏，家家日子難過，肚皮都顧不了，誰知道血壓是什麼碗糕？而我，就在這種場合，第一次聽到所謂的血壓高。
往後的日子，我年年體檢，年年聽見醫師的提醒：「你血壓偏高，要注意飲食，不要吃太鹹的東西，保持恆久的運動。」醫師輕描淡寫，我不痛不癢，大半輩子混過去了，沒去理會卻也相安無事。
直到去年體檢，還是血壓偏高，我沒當回事的來到最後一關，醫師問診：「怎樣？有什麼特別不舒服的症狀嗎？」
我漫不經心地回答：「老問題啦，年年都說血壓高。」醫師摸摸我頸部淋巴腺，拿起聽筒，前胸後背聽聽壓壓，好一陣子才做出結論：「你可能有心律不整的問題，不要等體檢報告出來，趕緊去心臟內科進一步檢查。」
瞧他慎重模樣，我有點擔心地問：「心律不整會怎樣？」
醫師笑著說：「任它下去，說不定有天心跳不回來了，你說會怎樣？」
事態好像有些嚴重，我心悸的情況也慢慢明顯。有一天晚餐時，我原本吃得好好的，突然雙手拿不住碗筷、眼皮沉重、眼前一片昏暗，幾乎快從椅子上傾倒。妻見狀，起身扶住我，焦急地高喊：「你怎麼啦？你怎麼啦？」
她慌亂地用大拇指和食指，在我的印堂及太陽穴猛力按摩，幾秒鐘後才清醒。
妻押我醫院就診
檢查出一堆病症 次日一早，妻不准我上班，強押我去心臟內科掛號。醫學院長兼心臟內科主任聽完我的陳述，用有點責怪的口氣說：「為什麼拖了這麼多年都沒吃藥？」我滿腹委屈的答辯：「檢查結果只說我血壓高，沒說需要吃藥啊。」醫師斬釘截鐵的說：「瞧你的症狀，不但要吃藥，而且一輩子不能斷藥，否則隨時有中風之虞。先別高興讓你僥倖躲過這麼久，搞不好心臟和腎臟早已被拖壞。」
他連續開出好幾張檢驗單，指示護士打電話通知各部門，要立即知道結果。我奔波整天，終於得到答案：「腎臟還好，下肢有點浮腫，得吃點利尿劑。心電圖顯示，心每跳兩次會停一次，確有心律不整的問題待儘快處理。高血壓除了須降回正常值，血管還得保持暢通。有點貧血須補充葉酸。長期睡眠品質欠佳亟待改善。」
醫師念了一堆病症，我硬是不服氣，想嗆回去說：「我好端端的一個人，慢跑三千公尺，臉不紅氣不喘，游泳一公里，像條水中蛟龍。」但在權威醫師面前，我不敢造次。如果不是當天立即取得的檢驗結果，我可能懷疑會不會張冠李戴拿錯了別人的報告。
一天要吃多種藥
一聲叮嚀情無限 我一向是健保模範生，從不看病，更抗拒吃藥，是妻眼中「鐵齒」的老頑固，想不到一日之間，竟變成藥罐子。據醫師指示，我早餐後須服降血壓及心律不整的藥，稍待片刻再另吞一粒抗凝血劑，午餐後則吃葉酸，睡前再來一顆安定劑幫助睡眠。如此五、六種藥，弄得我有些糊塗。愛湊熱鬧的妻，沒事還經常盛情監督，額外要求進一片她認為很有用的維他命B群或C。
我因有父親七十二歲中風的家族病史，妻因此顯得比我還緊張，看我老是忘了吃藥，就三天兩頭碎碎念：「你是鐵打的啊，六十歲的老傢伙，還自以為是十六歲。不為自己想，也要為我想，你倒了，我怎麼辦？」
我故作輕鬆地安慰她：「國家的俸給妳有一半，苦了幾十年，也存了一點錢。房子有了，老大、老二都自立了，老三很快大學畢業，就沒什麼負擔。放心吧，只是一點小病，我不會有事的。」
她當然不會真的放心，竟費心把藥分成兩份，用藥盒標示周一至周日，家裡及辦公室各備一份，並再三囑咐，在家如果忘了吃藥，到辦公室一定要補吃。可是，我幾十年的習性，哪能說改就改，該忘的總是照樣忘。
於是，我辦公室的電話不斷，當話筒傳出妻「藥吃了沒」的話語，它雖少了年輕時的激情婉約，但老伴的叮嚀，勝過千言萬語啊。 【2007/12/05 聯合報】@ http://udn.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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