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文賞析】那金華火腿最美
那金華火腿最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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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我大學畢業,正要進研究所,由於弟妹都就讀私立大學,全家僅靠父親開怪手,以及母親幫人帶小孩的微薄收入,勉強繳交我們的學雜費及支付家中日常的開銷。因此,在法籍修士梅謙立推薦下,我通過面試,到聖本篤修道院住宿,可以省下一筆食宿費用。 搬進去時,我忐忑不安,因為我不會煮飯,而這裡有個不成文規定,每個人都要輪流煮飯給大家吃。當我看到學長三、兩下就弄出一盤麻婆豆腐時,我的腦袋瓜裡,還在計算到底煮飯要加多少水?由於我想要有點貢獻,所以每日觀摩學習,一、兩個星期後,大概就進入狀況了,至少能在一個小時內煮出三菜一湯。 我也為了省錢好買一輛腳踏車代步上學,早餐吃修道院的,中餐則把前一晚的剩菜剩飯加熱來吃,晚餐更不在話下,一定利用機會好好吃個飽。就這樣,兩個月後我才有錢,買了一輛附籃子的二手變速越野車。 而那修道院裡的魏神父,起初我尊敬得有點距離,總覺得他是學校教授,又是美國人,好像高不可攀。可是,當我買了變速越野車以後的一個周末下午,我和魏神父去大賣場買一些日常用品,當場根據事先擬好的採購清單,如衛生紙、垃圾袋、打蠟磨石子地的蠟油,一一逐件採買。 由於那時正值中秋節前夕,賣場堆滿禮盒。我趁魏神父不注意時偷翻那些香菇、鮑魚、火腿等,心想可以私下騎我的鐵馬來買一盒回家過節用,但一看價錢,不是我這個窮學生買得起的。 結果,結帳時,當我從推車裡把一包包衛生紙抱上櫃台,竟發現裡頭多了兩盒大大的金華火腿,我下意識地回頭看魏神父,以為他拿錯了。 魏神父拍拍我的頭,用英語霹靂啪啦的狂掃一陣,幸好我好歹也是英文系畢業的,大概聽懂他跟我說的,那是讓我帶回宜蘭的禮物。當時,我不讓金華火腿結帳,因那兩盒的價錢,是我買腳踏車價錢的兩倍,我實在承受不起,但終究他是我的老闆,我只好順從。 就這樣,那年的中秋夜,我們全家五口生起爐火烤起火腿夾吐司,一個晚上就吃掉一盒,因為實在太好吃了。而我要回家團圓時,他卻執意留在修道院,不跟我回宜蘭過節。到現在,我終於懂了,他這麼做,是要將最美好的留給別人。 如今他已告老還鄉了,回到遙遠而寒冷的明尼蘇達州,我再也沒辦法當他的小跟班,陪他去逛街、看電影,或幫忙提東西、叫計程車了。現在,每當我去大賣場買東西時,那火腿的滋味、受呵護的感覺就隱約重現。 我好感謝魏希斌神父當年的照顧,住宿那裡三年,有我最甜蜜的回憶,我會將這份關懷珍藏在我心深處,並傳遞給我的學生。 【2008/01/10 聯合報】@ http://udn.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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